电视人 精彩片段:
我们时代的民间传说
——高度发达资本主义社会的前期发展史
这个故事,既是真事,又是寓言,同时也是我们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folklore(民间传说)。
我生于一九四九年,一九六一年上中学,一九六七年进大学,并在那场翻天覆地的骚乱中迎来了二十岁。因此我们绝对是六十年代的产儿,在一生中最易受伤害、最不成熟、故而最为重要的时期满腑满肺吸足了六十年代桀骜不驯的空气,自然命中注定般地陶醉其中。从“大门”到“甲壳虫”再到鲍勃·迪伦,所有BGMbackground music之略,背景音乐。一应俱全。
六十年代那个年代,确乎有某种特殊的东西。如今回想起来这样想,即使当时也这样认为,认为此年代不同寻常。
我既非耽于往事,也不是在炫耀自己成长的时代(到底有谁一定要炫耀某个时代呢?那又有什么用呢?),我只是将事实作为事实记述下来。是的,那里边确乎有某种特殊的东西。当然——我是这样认为——那里边的东西本身算不上什么希罕物。时代旋转产生的热量,堂而皇之的誓言,某种东西于某一时期展现的某种有限的辉煌,倒窥望远镜般的宿命式焦躁,英雄与恶棍,陶醉与幻灭,殉教与变节,概论与专论,沉默与雄辩,以及忍无可忍的等待,等等,等等——凡此种种,哪个时代都屡见不鲜,现在也比比皆是。但在我们的时代(请允许说得夸张点儿),此类东西是以能一一取诸手中的形式出现的。一个个就放在搁板上。即使现在拿在手上,也没有故弄玄虚的广告,没有堪可利用的相关信息,没有优惠券没有旨在提升品质的买卖选择权——没有这种啰啰嗦嗦黏黏乎乎的附属物。更没有成捆递过来的操作指南(喏,这是初级使用说明书,这是中级的,这是高级别实践用的。还有,这是连接主机的操作说明……),我们因之得以简单地拿在手里,带回家去,就像在夜市上买小鸡。一切简单得很,大可我行我素。想必那是通行如此做法的最后时代。
高度发达资本主义社会的前期发展史。
谈一下女孩,谈一下已装备了几乎崭新的男用生殖器的我们同当时还是少女的她们之间那兵荒马乱的、惬意而又凄婉的性方面的关系。此乃话题之一。
先谈处女性(“处女性”这一字眼使我联想到天朗气清的春日午后的原野。你呢?)。
在六十年代,处女性所具有的意义大于现在。依我的感觉——当然没有抽样调查,只能粗线条地说——我们那代人里边,二十之前便不再是处女的女孩估计也就占总数的五成左右,至少我周围的比率大体如此。也就是说,近一半的女孩还蛮看重处女性这个劳什子,至于是否出于自觉倒说不清。
如今想来,我们那代人中的女孩的多数(未尝不可以称为中间派)无论结果上是处女与否,内心大概都有很多困惑来着。表面上似乎既不将处女性视为至宝,却又不能干脆宣称那东西纯属无聊何必犯傻。所以,最终——照实说来——属于势之所趋的问题,就是说要视情况视对象而定。我以为这是相当稳妥的想法和活法。
在上述较为沉默的多数派女孩左右两边,存在着自由派和保守派。视性交为体育锻炼的女孩有之,坚定认为婚前应是处女的女孩有之。男人之中也有非处女不娶者。
任何时代都不例外——有各种各样的人,有各种各样的价值观。不过六十年代和与之相邻接的年代的不同之处在于:如果让那个时代顺利发展下去,其价值观的差异很可能在什么时候得到弥合。我们对此坚信不疑。
闲话休题。
以下是我一个熟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