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普罗旺斯 精彩片段:
第十二章
卢贝隆的旱情像过期未付的账单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了农民头上。随着农作物渐渐枯死,泥土干裂成了一道一道,地里坊间的话题都笼罩着一层沮丧不安的低迷气氛。这么干的日子里随时有发生火灾的危险……
旱季火警惊魂记(1)
和山谷里务农的邻居们一样,我们也订了一种由卡朋特拉斯气象站提供的服务。每个星期,我可以收到两份详细的油印天气预报,绝大部分时间里,它们能准确地预测晴天和降雨的概率、暴风雨和西北风出现的可能性、以及整个沃克吕兹地区的温度。
1989年初的几个星期过了以后,天气预报和统计数据开始显示天气渐渐有不正常的趋势,雨量严重不足。
前一年是个暖冬,山里只下了一点雪,以致于春天的融雪只够形成一条小小的细流。去年的冬天变得很干燥,一月份的降雨量只有9.5毫米,而正常的应该多于60毫米,二月份的降雨量也减少了,三月份也一样。夏天“禁止在田里焚烧”的法令如今提早实施,传统中多雨的沃克吕兹春天也只能称得上潮湿而已,初夏时则根本连“湿”都沾不上边儿了。卡维隆五月的降雨量只有1毫米,以往的平均雨量是54.6毫米;六月份也只有7毫米,而平均雨量是44毫米。水井都快露出底了,沃克吕兹蓄水池的水位也明显下降。
卢贝隆的旱情像过期未付的账单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了农民头上。随着农作物渐渐枯死,泥土干裂成了一道一道,地里坊间的话题都笼罩着一层沮丧不安的低迷气氛。这么干的日子里随时有发生火灾的危险,这个念头想想都觉得可怕,但它却顽固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森林中只要有一丁点儿火星――一个随手扔掉的烟蒂或是一根烧焦的火柴,加上西北风的助威,小火花忽地一下就可以变成大火苗,很快再进化成爆炸的火焰,吞噬森林的速度比人类跑步还要快。听说春天的时候,默斯(Murs)附近就有一位消防队员英勇殉职,他当时面对着大火,也许是松果爆裂飞出的一个火花掉在他身后的树林里,然后他就……。惨剧前前后不过几秒钟时间。
这还只是意外起火,结果就够凄惨了,但是如果有人畜意纵火,那就简直十恶不赦了。可悲的是,情况还经常如此。干旱会吸引有纵火欲的人,而1989年的夏天给他们提供了犯案的最佳机会。这年春天,一名男子在矮树丛下放火被逮个正着。这名纵火犯是个年轻小伙子,一心想当个消防员,但被消防队拒绝了。于是,他就用一盒火柴来进行报复。
7月14日的傍晚,炎热但有风,我们第一次亲眼目睹了火灾的浓烟。头顶上,西北风带来了一片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因而山谷对面几英里处鲁西荣村(Roussillon)上空弥漫的黑烟,更加显得触目惊心。我们站在房子上方的小路那里看着浓烟滚滚,听到轰轰的引擎声,一队小飞机低空飞过卢贝隆,由于装着沉重的水包而显得有些笨拙,然后是直升机。从奔牛村传来长长的火警警报声,让人心慌意乱。我和老婆两人紧张地看着我们身后。我们的屋子和森林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百码,一百码对于一场来势汹汹、背后还有强风助阵的大火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整个晚上,小飞机肚子里装满了水,缓慢地不停往返于火场和大海之间,我们必须面对火势可能蔓延到下一片离我家更近的森林的危险。圣诞节时送我们日历的消防队员曾经传授过应急措施――把电源切断,关闭百叶窗,往身上浇水,留在屋子里。我们曾经开玩笑说要到酒窖避难,再带上几个酒杯和一把开瓶器,宁愿醉死,也不愿活生生地被烤死。现在想来,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了。
夜晚来临,风力弱了下来。现在,鲁西荣村上方的火光和镇上滚球场的探照灯差不多亮。上床睡觉前,我们查了气象预报,不是什么好消息,天气晴朗、炎热,阳光普照,西北风强劲。
第二天的《普罗旺斯日报》对此做了详细报道,大火足足烧毁了村子附近超过100英亩的松树林,总共出动400名消防队员、10架飞机和救火车,才把它扑灭。报上登了马群和羊群被领到安全地带的照片,还有一个孤军奋战的消防队员映在火墙上的侧影。同一篇报道还提到了另外三场较小的火灾。除了一篇环法自行车大赛到达马赛的消息外,大火几乎占满了整版的头条新闻。
几天后,我们开车去了鲁西荣村,原本翠绿的松林现在已成为一片荒地,烧焦的树桩突起在赭红色土地上,丑陋得像山坡上长了蛀牙。现场居然有一些房屋奇迹般地毫发无损,而它们周围则被烧成了一片狼藉。我们猜测屋主们是还留在里面呢?还是已经逃走?并且试着想象坐在黑漆漆的房子里,听见火势越来越逼近,热浪一阵阵透过墙壁时,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整个7月的雨量是5毫米,但咖啡馆里的聪明人告诉我们,8月份的暴风雨会把整个卢贝隆地区浇个透,消防队员可以大大松口气。此外一直有消息说,8月15日会下一场倾盆大雨,冲跑露营帐篷,淹没道路,淋透森林,幸运的话,还可把纵火犯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