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 精彩片段:
四
癫子忽然又阴谋踅到学校里头来。叫戴大爹发觉,亟亟乎制造赶鸡似的形势将她驱逐开去。然后提了小鎯头一把,踱到挂在老柳树上头和那半截铁轨下面,仰起桃核似的脸便去敲“钟”。又停电了,刚刚。敲的是静校钟。
戴大爹的传达室,素来类乎白宫的新闻发布中心。课余得了些闲暇,人便常常要坐在这里看报纸,抑或扯闲谈,抑或取信。外语老师章建军信件最多,而且不时还有稿酬汇来。他因此去年没有能够转正。道理呢自然是他专门搞外水,不务正业。了得!
校办工厂的工人,也间常油腻腻地聚到这里,抽烟,喝茶,抑或男女打闹。格格格格笑。
电工小刘若不将口哨吹得极嘹亮,便是恨恨地说:“娘的,老子横竖只放《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你这个鬼东西。你这个鬼东西。”戴大爹说,同时手中不得空闲,择着豆芽菜。
“以色列又进攻,”一个中年的工人看《参考消息》,喜欢念出声音来,“巴勒斯坦……”
“啧啧……”周围于是有了吁叹。统是胸怀世界、替外国佬忧心忡忡的样子。
“嗬呀,马老师,章老师!”戴大爹跟走拢来的马子清和章建军打招呼。“章老师有信件咧。好大一封呐。”
章建军间常和马子清结伴,到学校外面不远地方一个售书亭去转转。那里时或到些新书。
“马老师,我觉得你,”在路上,章建军忽然说,“好些地方与众不同。”
“是吗?”
“是的。我注意听过你好几次发言了。很有思想,很有条理。你好象在研究什么问题对吧?常常看见你在图书室找资料。前天还看见你从《克鲁普斯卡雅教育文选》里摘卡片对吧?”
“是的,”马子清说,“是在找一些资料。但是很缺乏呵!而且多半是些老化了的东西。”
马路边有人吹口哨,悠悠地。各样声音嗡嗡的,一阵阵地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