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街的雨 精彩片段:
再见,桐原先生
3
“快迟到了!”
声音一清二楚。我躺在那儿猛地睁开眼睛。
“道子,道子!你听见没有!”妈妈在喊。
“听见了!”我回了一句。钻出被子一看,衬衫皱巴巴的,身上汗津津的,脸也黏糊糊的。原来我连妆都没卸就睡了,这也难怪。
看看表,已是七点二十分。如果动作麻利点再省掉早饭,还是能有时间冲个澡再去上班。
走下楼,爸爸已吃完早饭在看报纸。他像刑警审视嫌疑人一样从报纸的一角看着我。“昨夜回来得很晚吧。”
“嗯。”我故作轻松地回答,“单位的迎新联欢会,玩得有点大。”
“喝醉了吧。”研次说。面对弟弟的落井下石和爸爸等待答复的可怕表情,我一时语塞。
(爸,您喝醉的时候有过暂时性重听的情形吗?)“我又没喝酒。”我回了一句,并未看爸爸的脸。
冲完澡弄干头发返回厨房时,妈妈早已在收拾了。桌上放着甜面包卷儿,是给每天早上睡到很晚才起床、只象征性地吃点东西的奶奶准备的。
妈妈每天都是做完这些后才上班。单位很近,步行就能过去。中午回家一次,跟奶奶一起吃午饭。然后再返回单位,工作到四点,顺便买菜回家。虽然在单位干的活儿质和量都跟正式员工的一样,可妈妈却只是一名临时工。妈妈之所以甘于这样,好处就是一旦有情非得已的事情要请假,比如要送奶奶去医院的时候,不会像正式员工那样没面子,仅此而已。
家里有一个将来要上大学的儿子(而且,若是让我来说,恐怕起码还得复读一年),要供房贷,还得为二十一岁的女儿存点嫁妆钱,还有老人,在这种低收入的家庭里,“不这样怎么办?”妈妈如是说。
所以,早晨即使连“昨晚啊,我们那丧偶有孩子的科长跟我求婚了,说是让我做他的妻子呢”之类的事情我都没法说。因为眼睛总盯着时钟、只等衣服烘干后打扮一下去上班的妈妈肯定会心不在焉地应付道:“啊,是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