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天 精彩片段:
第三部分 不如一起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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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十月四日,早上六点零五分
早上六点。爵轻信在Xantia车内伸展了一下筋骨。他的车子停在一条泥土小径上,地上的几丛野草努力在车轮印之间求生存。这条小径就位于丹恩玛丽镇一出镇的地方,再走几十米就是毕梅兰的家。或该说是卢梅兰才对,这才是她现在的名字。
他的这个埋伏地点太完美了。如果有车辆来丹恩玛丽镇,不用等它们到他面前,他老远就能先清楚看到它们。自己看得到别人,别人却看不到自己。这是干这一行最基本的本事。爵轻信心想,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彻夜跟监了。这让他回想起年轻时,开始替柯家办事之前,去法国东南部或西南部海岸,在赌场外彻夜守候的时光。纳金的这辆Xantia车,几乎和他当年开的破铜烂铁一样不舒服。
爵轻信从前座的大置物箱拿出保温壶装着的咖啡。他用塑料杯倒了一杯。一碰到仍烫口的咖啡,他忍不住蹙眉。
他多的是时间。毕梅兰要到上午九点才会回家。她在贝尔福-蒙贝利亚医院担任护士的工作,值的是夜班。爵轻信趁她起疑之前,在电话中和她聊了很久。当然,他把整个通话过程录音了,这是最起码该想到的事,他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捞到这尾大鱼。然后,他在莫妮卡的民宿,用了近一晚的时间,把他们的对话用他的个人计算机誊成逐字稿,再打印一份出来。
爵轻信朝副驾驶座瞥了一眼。打印的逐字稿就放在一旁的这信封袋里。卢毕梅兰只要签名就行了。
爵轻信又喝了一口,这咖啡有股恶心的塑料味。
柯家愿意砸多少钱买这个信封袋?一大笔钱,这是一定的。很大一笔钱,至少要有十八年的薪水那么大笔……
爵轻信绝不会客气,柯家一定得付出代价,他们多的是钱,多到满坑满谷。他的良心值多少呢?……值一缸钞票,但缸子是达那伊得斯☾1☽的缸子?
他咬住自己的嘴唇。有咖啡的烫,也有疼痛感,像是心头酸酸地揪了一下。这一大笔钱,他原本可分成两份的……要是纳金肯听话就好了。或许不是对等均分,但至少足够让纳金和爱菈买下土耳其的那栋别墅。但纳金不肯再跟了。这次,他退缩了。他说他“已金盆洗手”。他认为,柯家给的钱够多了。这个案子已成回忆,结束了。爵轻信知道自己不该拉高音调。纳金是个好人,但容易紧张。
“轻信,我会去找警察哦。”他曾威胁说,“要是你一直闹,我真的会去。我其实老早就良心不安了……”
“什么叫你老早就良心不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爵轻信一时慌了。纳金说话从来不会随便说说。爵轻信要求他把话讲清楚,要他保证,结果场面失控了。纳金率先拔枪,而爵轻信开枪的速度比较快,事情就这么简单。他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杀了纳金;其余的事同样是始料未及。纳金倒下时,头恰恰落在壁炉旁。由此而生的灵感,接二连三地自动串联下去。先把纳金的脸稍微推向火边,让他变得无法辨认;再把他拖出来,及时剃掉残存的八字胡,并把他的衣服、鞋子和手表换掉,万一丽莉或马克起疑了,多少能争取一些时间。他原本也没打算要杀爱菈,但事到如此,他已别无选择。爵轻信太了解她了,她一定会直接跑去报警。纳金并未参与任何事,但想也知道,纳金对韦家二老的意外事件是知情的,而这个笨蛋在枕边,想必统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老婆。这能怪他吗,谁叫纳金要把爱菈卷进来?她昨晚打过电话给他,还语气惊慌地留言给他。他不得已,只好折回巴黎一趟,开车开了五个小时的高速公路呀。他偷偷跟踪她,从哈斯拜大道的小店,一路跟到凯伊丘,再到古福蕾的树林。最后在那里遇上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了百了。然后又以一百八十公里时速,从三十九号高速公路飙回汝拉山区,回来堵那个邮差,回来把案子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