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儿童的正常发展

儿童做事没规律是因为之前他被强制讲纪律；儿童懒散是因为他曾被强制去做事；儿童不听话是因为之前被强制要求听话。真正的自由是发展的结果，是在明智的引导下通过教育的辅助而获得的。

这两种类型的孩子（特别是最后一种）在群体中非常不受欢迎。我一直强调这一点，并且希望大家能够注意这种分类，因为这种错误的分类方法已经沿用了好几个世纪。我在我的所学校以及后面的几所学校中看到，这些孩子一旦沉浸在一项吸引他的工作中时，他的这些缺陷就会消失。这些所谓的不良品质、优良品质以及高人一等都消失了。这意味着社会对儿童性格中的好与坏还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我们这方面的观点通常是错误的。这让我想起了一句神秘的格言：“只有上帝掌握着真理，一切都是幻觉。”我们学校里的儿童通过行动向我们证明了他们通常想做的事情，这一点我们之前从没想过，没有人注意到，儿童想自愿做一些事情。儿童紧随内部力量的引导，让自己忙碌于某件事（每个儿童忙碌的事情不一样），这种忙碌能带给他安宁和欢愉。接着在儿童身上会发生另外一件之前我们从未看到的现象：儿童开始遵守规则，这种行为完全是自发的。这一点让所有人大为震惊。而这些自由中的纪律性可以解决之前未能解决的问题。答案在于，儿童通过自由活动而具备了这一纪律性。自由活动中的儿童虽然从不同的事情中吸收不同的经验，但他们都通过这些事情对他们的纪律性进行完善。

这一点40年来已经被世界各地证明，如果把儿童放在一个需要有序活动的环境里，他们便会形成这种新的特点。换句话说，这种心理类型适用于世界各地的人。以前我们对这一点还不太了解，因为它被那些不良的性格特点掩盖了。这一点在儿童身上不是逐渐出现的，而是作为一个整体在某一刻突然出现。一个孩子会集中精力去做一件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强制一个懒散的儿童去做事。我们只需要把他放到一个为他准备的环境里，让他有目的地去做事就足够了。仅仅对儿童进行说教毫无帮助，只要他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他的缺陷便会消失。儿童内部的某些力量会展现出来，与他进行的活动紧紧联系在一起。这些活动吸引了儿童的精力，他会不断重复地做一件事。人类是一个整体，这个整体是通过遵循自然规则，从周围的环境中获取积极的经验而形成的。儿童从出生到3岁，他的每一个部分的发展都是独立进行的，最后这些部分会联合起来，共同为个体的发展服务。这个过程发生在3～6岁，这期间儿童通过大脑来控制手的活动。如果外界条件阻止这些器官的融合工作，那么它们会单独发展并完善，每个部分会独立完成自己的能力。这会导致各个器官发展的不平衡，最终无法协调完成任务。儿童的手会毫无目的地乱动，大脑思维严重脱离现实，语无伦次，身体动作也会变得迟钝。而这些分别发展的潜能毫无秩序地结合起来，导致儿童的不正常发展。这是儿童与外界格格不入或者对外界绝望的根源。这些偏离特征并不是儿童性格的一部分，而是性格缺失导致的。虽然这些特征只是暂时性的，却无法根治，它们只有在所有功能共同发挥作用，为个体进行服务时才能得到纠正。当儿童被新环境吸引，他就有了进行创造性活动的动机，所有能力便会联合起来，那些缺陷也会趋于正常。这时，一个全新的儿童便出现了，正是儿童真正的人格让儿童正常发展。在图10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儿童的不同性格。这些特征通过扇面中向外辐射的线条来表示。中间垂直的线表示儿童集中注意力做某事的状态，这时候他处于正常状况。一旦儿童开始集中注意力，右边部分的特征便会消失，只剩下左边区域所表现出来的特征。儿童那些表面缺陷的消失并不是成年人的功劳，而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穿过了中间线，获得了正常发展。我在我们学校发现了这一现象，不管这些儿童属于怎样的社会阶层、民族和文化阶层。这是我们所有研究中得出的最重要的结论。儿童的这一转变需要通过双手做事，并集中注意力来完成。我们用术语来表示就是“正常化”。许多年后的今天，无数经验向我们证明这一点是成立的。在对“问题儿童”进行治疗时广泛使用的《儿童门诊指南》一书便运用了这一点。书中表示应该为儿童提供一个可以让他做各种事情的环境，在这一环境中，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自己要做的事情。在选择的时候，他不会受到来自老师或成年人的控制。这些理论和心理专家的建议可以帮助家庭对儿童进行治疗，帮助儿童改善自己的性格，同时也有益于他在社会生活中和他人的相处。

但是这些做法还远远不够，它们只是治疗的场所，就像给病人提供的疗养所一样。我们还应对工作和自由是否可以治疗儿童成长中的缺陷进行深入了解。事实上，我们经常会看到，治疗后有所改善的儿童，如果回到原来引起他非正常发展的环境中，他便没有能力或机会继续保持正常，他所取得的改善纯粹只是暂时性的。有些国家也在学校里努力创造自由活动的氛围，但他们对自由和活动的理解似乎还不够，这些人对自由的理解还处于一个初级水平。他们认为自由就是从束缚中解脱出来，不再被纠正，不再受权威控制，等等。

这种观念明显不对，它只是对压制的反抗。如果我们采用这种观念，那么儿童的反应只有一个：胡乱发泄自己的情绪，不再像之前那样受成年人控制。“让儿童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如果他尚未培养起自控能力，也就谈不上获得了自由。儿童做事没规律是因为之前他被强制讲纪律，儿童懒散是因为他曾被强制去做事，儿童不听话是因为之前被强制要求听话。

真正的自由是发展的结果，是在明智的引导下通过教育的辅助而获得的。发展是主动的，儿童通过付出努力以及积累经验形成了自己的性格。儿童走向成熟必须经历这个漫长的阶段。我们可以控制和压迫弱者，但我们不能强制他发展。发展不是教来的。如果我们把自由理解为让儿童随心所欲地做事，不管他做的是对还是错，那么他偏离的性格会发展得更加严重，他的非正常特征也会更加明显。儿童的正常发展来自于对一项工作的专注。所以我们要给儿童提供一些他所需要的工具、物品，满足他的兴趣，引起他的注意力。儿童的正常发展依赖于他们所使用的工具，因此这些工具应该是有目的地为他们设置的，这些应该符合儿童的心理秩序。如果他能用心，并准确地使用这些东西，儿童的运动协调能力便会得到提高。最重要的是要引起儿童的兴趣，让他培养自己的个性。儿童不是一进入我们学校就能被立刻治好，这需要一段时间。只有当他的“行为自由”得到巩固，个性得到发展的时候才算恢复。

只有在环境的辅助下，正常的儿童才可以在接下来的阶段中发挥自己的能力，他才会变得有纪律性、有意志力、乐于工作、有社会道德感，并且乐于帮助和同情他人。

自由选择自己的行为成了他们一种有规律的生活方式。对无秩序行为的治疗为儿童打开了新生活的大门。我们的原则没有变，那就是以工作为主，让儿童自由选择他感兴趣的工作，他才可以专注于某件事，才不会疲劳。这样才能增强他的能量，提高他的心理能力，从而实现自我控制，成为自己的主人。为了帮助儿童发展，我们不能随意地给他提供各种物品，而应该准备一些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教育方法的选择应该根据儿童幼时的心理发展来决定。我们学校的儿童不但性格得到了加强，对知识的渴求也得到了满足。我们可能会说，儿童正在进行精神上的锻炼，而且已经找到了一条自我完善和心灵提升的道路。儿童在发展时所作的努力，会让人想起印度的一本名为《吉塔》的书中提到的原则：“让儿童去做正确的事非常重要，大脑需要不停地工作。只有不停地专注于某件事时，精神才能发展。懒惰的大脑会吸收一些有害的东西，一个懒惰的人在精神上也不会丰富。”我们的观念与纪伯伦的话有共通之处，“工作是爱的外在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