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间仇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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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们接着赶路,还走了一段夜路,最后来到那台旧棉花打包机那儿。但我们返家并没有费很多时间,因为我们每人有两匹坐骑可以换乘,故而速度甚快,而且我们现在必须携带的东西是用格鲁比的上衣扯下的一片下摆包着的,可以说是没有多少分量。
我们穿过杰弗生时天几乎黑了;天又下起雨来,我们乘着坐骑穿过砖堆和尚未倒塌的尽是烟垢的墙壁,继而穿过原先的广场。我们把骡子拴在雪松上,林戈正要找一块木板,这时我们发现已经有人竖起了一块——我猜想是康普生太太竖起来的,或者也许是布克大伯回到家时竖起来的。铁丝是我们原来已经有的。
泥土也已经陷了下去,有两个月的时间了,现在它几乎成了平地,就好像外婆原先也并不想死,但现在开始安于死亡一般。我们打开那块参差不齐的褪色的灰方布,把东西取出来,系在木板上。“现在她可以安息了。”林戈说道。
“是的。”我说道,接着我们俩都哭了起来,我们站在绵绵细雨中,哭着。我们骑行了很久,在上个星期并没有睡多少觉,而且并不是总是有吃的。
“杀死她的不是他,也不是艾勃·斯诺普斯,”林戈说道,“是骡子,是我们一个子儿也没花就到手的那第一拨骡子。”
“是的,”我说道,“咱们回家吧。我猜想路维尼亚正为我们担心呢。”
我们来到小屋时天已完全黑了,接着我们看到屋内灯火辉煌,就像为过圣诞节准备的一样,我们看得见那堆大火和那盏灯,又明又亮,早在我们进屋以前路维尼亚就打开门,冲进雨中,搂着我又哭又嚷。
“什么?”我说道,“爸爸?爸爸回家了?是爸爸?”
“还有德鲁西拉小姐!”路维尼亚嚷道,边哭边祷告边爱抚着我,同时又嚷叫又责骂林戈,“回家了!结束了!除了投降一切都结束了,而且现在约翰老爷也回了家。”她最后告诉我们,爸爸和德鲁西拉在大约一周之前回到家,布克大伯告诉爸爸我和林戈去了什么地方,爸爸想让德鲁西拉在家等着,但她不听,于是他们去寻找我们,由布克大伯带路。
于是我们睡觉了。路维尼亚为我们做了晚饭,可我们困得都不能吃,我和林戈和衣倒在草荐子上,一下子就睡着了,路维尼亚的脸俯在我们上方,仍然唠叨个不停,乔比坐在外婆的椅子上,待在烟囱角落里,路维尼亚叫他起来。接着有人在拽着我,我以为我又和艾勃·斯诺普斯打起来了,这时我嗅出是爸爸的胡须和衣服上的雨水。但布克大伯仍然在叫嚷着,爸爸抱着我,我和林戈紧偎着他,接着德鲁西拉跪下来抱着我和林戈,我们也能嗅出她头发上的雨水,她嚷着叫布克大伯住嘴。爸爸的手是坚硬的,而且我看得见他的脸在德鲁西拉的后面,我想说,“爸爸,爸爸”,同时她抱着我和林戈,我们四周全是她头发上的雨水味,布克大伯叫嚷着,乔比张着嘴盯圆了眼睛看着布克大伯。
“是的,苍天在上!不仅找着了他的踪迹并且抓住了他,而且把实际证据带回到罗莎·米勒德能够安息的地方。”
“哪一个证据?”乔比嚷道,“带回了哪一个证据?”
“住嘴!住嘴!”德鲁西拉说道,“都完了,全部结束了。你,布克大伯!”
“证据和补偿!”布克大伯嚷道,“我和约翰·沙多里斯以及德鲁西拉赶到那台旧棉花打包机时,我们见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那个干谋杀的恶棍被钉在屋门上,就像一张浣熊皮似的,除了右手之外一切俱全。‘如果有人也想看看,’我对约翰·沙多里斯说,‘那就让他们进入杰弗生,到罗莎·米勒德的坟头上去看!’我没有告诉你他是约翰·沙多里斯的孩子吗?嘿?我没有告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