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花

三

贵人的衣裾、袖口窸窸窣窣，像拧柳条一般，拧动着纤细的腰肢踉踉跄跄的，再度发出了悲鸣。侍女见状，慌张去冲到近侧推开少年：

“喂！放肆，你……你，不晓得她的身份吗？”

贵人用痛苦的声音制止她道：

“没关系，没关系。”

“可是您……”

“没事的，由他去吧。好了，走吧。”

说罢，捂着胸口，一半出于烦闷地，脱下双脚还未习惯的鞋子，丢弃在一旁。拖着身子，总算来到阴凉处。此处小溪潺潺，一株梧桐郁郁葱葱，临水的紫阳花在残垣内外开得正盛。来到这方空地时，少年停下了脚步。贵人舒了一口气。

少年毫无犹豫地俯身到溪流旁，把攥了一路的冰块——那被炭沫子染得黢黑的冰块，浸到水里冲洗。

托在掌心里的冰块清澈通透。吧嗒吧嗒地滴着水珠。迅速融化的冰，很快就只剩豆粒般大小，却宛若水晶一样晶莹剔透，一丝污垢都没有。

少年定定地盯着冰块，用颤抖的声音说：

“这样行吗？”

贵人脸色已变得惨白。

随后赶来的侍女，看了女人一眼后惊慌失色，紧紧地把她横抱着。女人一边躺倒在侍女膝上，一边单手紧紧地捂着胸口。

贵人齿间挤出一声“啊”，痛苦地仰起头。她唇色发青，涂了铁浆的前齿颤抖着，手耷拉在地上，拽着草的洁白指尖打着哆嗦。

侍女大吃一惊，贵人眼见着衰弱下去。

“夫人，夫人！”侍女带着哭腔唤道。

“小点声。”

贵人幽幽地说着，随后只说了句“忍耐一下，哥儿，哥儿”，便没了声响。

惊呆的少年抱住贵人，把已化成水珠的冰送到了她嘴里。贵人松开侍女的胳膊，仰着脸，目光迷离地移开捂着胸口的手，抱着少年的肩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点了点头，颓然地咽了下去。斑驳的日影透过梧桐叶筛落下来，紫阳花的颜色，映着寂寞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