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造纸史话 精彩片段:
第六章 少数民族地区的造纸技术
中国是一个有悠久文明史的多民族国家,在中华民族的开化史上,各个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独到的贡献,在中国造纸技术史中,也同样如此。各少数民族都能充分利用当地资源,结合各民族习俗,造出适用的纸,从而丰富了我国造纸术的内容。少数民族大多地处边疆,我国的纸和造纸术,最初都是通过一些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传播到国外去,在沟通中外文化交流方面起了积极作用。少数民族制造的良纸,运到内地,常常受到汉族兄弟的赞扬。汉族造纸工人在少数民族地区传播自己的技术时,也加深了我国各族人民之间的团结友好关系。
由于少数民族分布的地区很广,要弄清他们的造纸技术,需作现场调查,还要化验纸张、查阅有关史料。这项工作过去很少有人去做,因此只能依据笔者近十多年来在少数民族地区收集到的部分纸样的检验,以及所作的口头调查,并参考一些文献记载,对一些少数民族地区的造纸技术作一简要的介绍。
藏族地区的造纸技术
藏族源出于羌族,很早就居住在青藏高原一带,他们勇敢地与险恶的自然条件作斗争,开拓了这块被称为“世界屋脊”的高原地区,对缔造伟大的中华民族作出了贡献。藏族聚居的地区在唐代称为“吐蕃”。吐蕃王称为“赞普”。公元7世纪前期,吐蕃的赞普松赞干布向唐朝廷求婚。贞观十五年(公元641年),唐太宗李世民派人护送文成公主入吐蕃,嫁给松赞干布。唐高宗永徽元年(公元650年)又向吐蕃派去许多技师和工匠。在这些技师、工匠中,就有造纸匠,制墨、制笔的工匠等。因此,吐蕃在1000多年前就开始了纸的制造。中原先进技术的传入,推动了吐蕃社会经济的发展。经济的发展,促进了文化的发展。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更实行藏文文字改革,参考唐历,创制藏历。与此同时,佛教在吐蕃流行,抄写的佛经逐渐多了起来。文化的发展,加大了对纸张的需求。
后人在敦煌石室所藏的写本中,发现有一些藏文经卷,大部分是佛经。从这些藏文写经的书法风格来看,有些是在藏文文字改革以前写的,有些则是在这以后写的。这些写经,年代上应属于七八世纪至9世纪。藏文写经用纸,直高都比汉文唐人写经纸尺寸大。经鉴定,这类纸有的是甘肃造的,有的可能就是吐蕃造的。因为从纸的厚薄、帘纹形制和外观来看,绝非中原产品。
藏文写经用纸一般比较厚,多是肤色的本色纸,纸背有些没有打散的圆疙瘩,原料多为麻质。之所以用厚纸,一是因为抄纸器材料与中原所用略有不同,二是因为藏族写字,使用坚硬的木笔或竹笔蘸黑墨水书写,纸太薄容易被划破。后来,藏族掌握了雕版印刷术,藏文书籍和佛经便出现了刻本。早期的刻本传本很少见,我们所见到的藏文刻本多属于明、清以来的刻本。这种刻本有在内地印的,也有在当地印的,从纸张的原料及制形,可以一眼就鉴别出印刷的地点。
由于西藏地区麻料来源有限,于是藏族利用当地资源造纸。西藏造纸所用原料大体上有三种:一是狼毒(藏语叫“毒草”),这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它的茎部和根部都可用来造纸。一是木本韧皮纤维,比如灯台树,这是一种落叶灌木,藏语读音为xiaoxin,意思是“纸木”,它的皮可以用来造纸;还有用野茶花树的。三是利用故纸。
关于藏族造纸技术,目前从文献中还一时找不到有关的文字记载,只能从过去西藏土法生产中略知一二。不过,这种土法往往与古代相差不大。以狼毒根造纸为例,把根挖出后,水洗去泥,用木棰打碎,洗去杂质,再放入盛有石灰水的锅中用火煮,煮好的纸料用水洗净,放入细长桶中,加入米汤或仙人掌汁,用打浆棒打浆。用瓢把浆提起,看浆液黏时即可。用木框绷紧的纱布筛作为纸模,把浆液浇注其上,滤水后,经日晒干,揭下成纸。
制纸浆过程中加入仙人掌汁,可以起到类似汉族用的黄蜀葵,或者杨桃藤汁等纸药水的作用。仙人掌汁的制法:仙人掌阴干后,用木棰打碎,慢火煮,烂成酱泥状即可。
如果用灯台树皮造纸,则把砍下的幼树或幼枝,去叶打成捆,入水中沤制七八天,再撕成麻状,入清水中漂洗后用木棰打碎,然后再施行蒸煮。
藏族造纸技术与中原大同小异,但原料采用青藏高原的野生植物,就地取材。这些野生造纸原料的发现和利用,是藏族对我国造纸术的一项贡献。
藏族使用的造纸设备,简单可行。捣料一般不用踏碓,而用木椎或杵臼。捞纸不用竹帘,而用纱布,并且用浇浆法。将纸浆放入桶中,提到河边或水槽旁,将纸模飘在水面上,倾浆后用棍敲打,以使其均匀分布。因此,这样造成的纸,在明处望之没有帘纹,只呈现布纹。
藏纸的质量有高下之分。上层领主或寺院喇嘛用纸,大多是较厚而坚硬的纸,纸上很少见到纤维束,纸略呈浅黄色,经砑光后,适于书写,而且纸幅较大。一般人用的纸比较薄,纸上长纤维较多而未经充分分散。总的来说,藏纸拉力都很强,有抗蛀性。须指出的是,藏纸不是在墙面上晒干,而是随纸模在日光下自然晒干,因此表面不甚平滑,使用前必须用细石砑光,这是一道较为费事而又费时的工序。
清代黄沛翘在《西藏图考》一书中的“土产”项下提到了藏纸,并收录了查礼写的《藏纸诗》,对藏纸极力称赞:“质坚宛茧练,色白施浏亮。涩喜受隃〔yu于〕麋(指隃麋墨),明勿染尘障。题句意固适,作画兴当畅。裁之可弥窗,缀之堪为帐。何异高丽楮,洋笺亦复让。”(《西藏图考》卷三,光绪十七年《读我书斋》重刊本)查礼诗中对藏纸的称赞,应当说毫不夸张。这种纸在坚韧、纤维交结匀细程度上,确实不让当时欧洲的洋纸。它既适于书画,又堪作纸帐、糊窗日常之用。笔者曾在北京图书馆看到一种精制皮料藏文佛经纸,就像查礼所形容的那类纸。该馆所藏一些藏文刻本用纸,有的也相当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