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利与我 精彩片段:
第四部分-1
随着第二个孩子在詹妮的体内孕育生长着,她那古怪的、深更半夜里想吃东西的状况又回来了。有一天夜里,她所渴望的食物先是根汁汽水(从某些植物的根部和草本植物中提取汁或精制成充二氧化碳气体的软饮料),接着又是葡萄柚。“我们有士力架巧克力条吗?”午夜之前她又问了一遍。看样子我又得第三次跑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里去了。我冲马利吹了声口哨,将他套上皮带,然后便向街道的拐角进发了。在停车场里,我们见到了一位梳着金发、擦着淡紫色口红、穿着我所见过的最高的高跟鞋的年轻女人。“哦,他可真是太可爱了!”她过于热情地赞美道,“嗨,小狗,你叫什么名字啊,漂亮的家伙?”马利当然会无比开心地想与这位美人建立起友谊关系,而我则紧紧地把他拉到我的身边,这样他才不会把口水淌到她那紫色的超短裙以及白色的高跟鞋上。“你是不是想亲我呀,小狗狗?”她说道,然后用她的嘴唇发出了“嘣嘣”的接吻声。
在我们聊天的时候,我对于这样一位迷人的女士在这样一个时间里独自一人出现在美国南部高速公路旁的停车场里感到颇为吃惊。她似乎并没有开车。她也并不像是要进商店或是刚从商店里面出来。她就站在那儿,仿佛一位停车场大使,当陌生者和他们的狗到来的时候便愉快地对他们表示欢迎。为什么她会表现得这么友好呢?美丽的女人从来都不会态度友好的,至少不会对半夜时分停车场里的陌生男人友好。一辆车停了下来,一位老人摇下了他的车窗。“你是希瑟吗?”他问道。她对我展现了一个充满困惑的笑容。“我必须要走了,”她说道,跳进了车里,“再见,小狗。”
“不要陷入爱河之中了,马利,”当他们驶远之后,我对马利说道,“你可负担不起她的开销。”
一个星期之后,在一个星期天早上的十点钟,我与马利步行到同一个商店里去为詹妮买吃的,这一次,我们又遇到了两个年轻的女人,她们只有十几岁大,看上去两个人都有些紧张。与我们一周前所遇到的第一个女人不同,她们的外表并不太具有吸引力,似乎也没有努力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哈罗德?”她们中的一个向我问道。“不是。”我回答说,可是此时我心中的想法的却是:“你们真的认为某个男人会为了不知姓名的性行为而露面并且还带着他的拉布拉多猎犬一起来吗?”这两个女孩子是不是认为我是个异常古怪的人?当我从商店前面的盒子里拿出一张报纸的时候,一辆车开来了——哈罗德,我猜想——于是那两个女孩子便上了那辆车驶走了。
我并不是唯一一个亲眼目睹了美国南部高速公路周围日益猖獗的卖淫交易的人。我的姐姐有一次来我家里作客,尽管她打扮得像一位保守的修女,可是当她中午出外散步的时候,却两次被开着一辆车四处转悠、自称为约翰的家伙提出了私下的性交易的邀请。另一位来我们家的客人也称当他驾车驶过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将自己的胸部暴露给他看,倒不是他有这方面的想法。
市长对于居民们的抱怨作出了回应,他许诺说要公开拘捕拉客者,而警察们也开始精心设置一些圈套,在街角安置秘密的女警官,等待着那些自称为客人的人们上钩。作为“诱饵”的警察是我所见过的最缺乏吸引力的妓女了——想想J?埃德加?胡佛在一辆拖车里——但是这并没有能够阻止那些男人们去寻求性服务。就在我们房子前面的街道上,有一个女人主动亮出了自己的胸部——和一个电视新闻工作组在一起。
如果这仅仅只是妓女和她们的客人之间的事情的话,那么我们还可以拥有自己单独的宁静,可是犯罪行为并不止于这些。我们这一地区似乎每一天都处在不安全之中。有一次我们沿着码头散步的时候,詹妮因怀孕所带来的恶心而感到身体虚弱,于是她决定一个人先回家去,而我则带着帕特里克和马利继续散步。当她沿着一条边道走着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一辆车正缓缓地跟随着自己。她的第一个想法是,一定是某个邻居准备停下车来跟自己打声招呼,或者是某个需要问路的司机。当她转过身来朝车里看去的时候,只见司机正一丝不挂地坐在那儿手淫。当他得到了预期中的回应——詹妮惊恐的大叫之后,他便飞快地驾驶着车子朝着街道相反的方向逃去了,以便隐藏好他的车牌照。
当帕特里克将近一岁大的时候,谋杀再一次来到了我们的街区。与以前遇害的内德密尔夫人一样,这一次的受害者也是一位独居的年长的妇人。当你从美国南部高速公路转到邱吉尔路时,所经过的第一栋房子便是她的住宅,就在通宵经营的露天自助洗衣店后面。我只是在从她的房子前经过的时候同她有过挥手之缘。与内德密尔夫人谋杀案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罪行并不是内贼做案,要不然我们还有进行自我防备的可能。受害者是随意被选中的,而袭击者是一位在周六下午趁她在院子里面晒衣服的时侯偷偷溜进她房子里的陌生人。当她回到房子里的时候,他用电话器软线将她捆绑了起来,并且当他在房子里四处搜索劫掠钱财的时侯,将她压在了床垫下面。当窃贼带着他抢劫到的财物逃之夭夭之后,我的这位虚弱的邻居因床垫的重压而窒息了。警察很快逮捕了一个曾经被看到在投币洗衣店附近逗留的流浪者;当他们搜空他的口袋时,却发现他的全部捕获物只有十六美元以及一些零钱。而一位妇人却为了这区区的十六美元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们周围发生的这起罪案,让我们对家中有马利的存在而感到十分庆幸。所以,如果他是一位被公开承认的和平主义者,其最具侵略性的攻击策略便是淌口水的攻势的话,那么我们还会有安全感可言吗?如果他对于任何陌生者的到来所做出的立即反应,便是抢夺一个网球从而希望某个新来的人能够同他一起玩耍,那么谁还会在意他呢?入侵者们不需要知道这一点。当有陌生人来到我们门前时,我们不会再在应门之前将马利锁住了。我们不再忙着让他们相信马利是没有危害性的了。相反,现在我们会散布一些含糊不明的恶兆警告,比如“最近他的行为变得越来越难以预料了”,以及“我不知道这扇屏风还能经受得住他多少次猛冲”。
现在我们有了一个孩子,而另外一个孩子也要到来了。我们对于个人的安全问题不会再过于乐观和毫无忧虑了。詹妮和我经常会推测,如果有人试图伤害孩子或我们的话,马利会如何反应呢?我倾向于认为,他只会是有些狂暴、狂吠以及气喘。而詹妮对马利抱有更大的信心。她相信,他对我们的特别忠诚,尤其是对他那位新的奶粉供给者——帕特里克的赤胆忠心,一定会在一场危机的千钧一发之际转变为一种从他的身体深处萌发出来的凶猛的原始的保护力量。“不可能,”我说道,“他只会将他的鼻子撞进这个坏家伙的胯部,仅此而已。”我们同意,无论是哪种方式,他都会将对方吓得屁滚尿流的。这对我们来说实在是非常有利。他的存在与否让我们对我们家的感觉存在着易受攻击或者安全无忧的区别。在我们继续就他作为一名保护者的效能进行争论的时侯,我们在床上轻易地就睡着了,因为知道他就在我们的身旁。然后,在一天夜里,他一次性地并且永远地平息了我和詹妮之间的这场争议。
那是十月份,天气还没有转冷。夜里很闷热,我们开着空调,窗户紧闭着。看完了十一点的新闻之后,我把马利放出门去外面小便,检查了一下婴儿床里的帕特里克,关上灯,然后爬上了床,躺在了已经睡着了的詹妮身边。马利,如同他经常做的那样,倒在了我身旁的地板上,发出了一声有些夸张的叹息。我渐入梦境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利的刺耳的嗓音。我立即惊醒过来,马利也是。他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站在床旁边,耳朵耸立着。那声音又来了,从封闭的窗户穿透进来,分贝盖过了空调的嗡嗡声。一声尖叫。一个女人的尖叫,声音很大,绝对没错。我的第一个想法是,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在大街上扮小丑胡闹,这是常有的情形。可是,刚刚听到的声音并不是一种快乐的、会把我逗笑的尖叫声。这声音里充满绝望,真正的恐惧。于是我渐渐明白有人正陷入到可怕的麻烦之中。
“快来,男孩!”我低声说道,滑下了床。
“别出去!”黑暗中,我的身旁传来了詹妮的声音。我没有意识到她已经醒来了而且听到了尖叫声。
“打电话叫警察,”我告诉她说,“我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