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精彩片段:
第三十章 命运的法轮
1706年,看似平静的世界,暗藏着汹涌的波涛。西藏刚经历了一场两虎争斗的厮杀,那只胜利的老虎,在喘息之际,还在酝酿新的阴谋。
尽管桑结嘉措已经结束了他的一生,可他带给仓央嘉措的悲剧却没有停止。仓央嘉措和桑结嘉措的追求不同,船的掌舵人是桑结嘉措,仓央嘉措只是被迫坐在这船上的乘客。只是,他们毕竟乘坐的是同一条船。野心勃勃的拉藏汗,不会容忍这条船上的每一个人,包括无心卷入这场斗争的活佛。
虽然拉藏汗知道仓央嘉措爱的是“风流韵事”,他也明白仓央嘉措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兴趣,同时他知道,六世达赖在拉萨的地位,仍然不可小觑。六世达赖是藏民心中最大的领导者,一旦他对权力产生了兴趣,将对自己的统治造成颠覆性的破坏。再说了,他对桑结嘉措的反对,正是打着仓央嘉措是假活佛的口号去的。他和六世达赖的关系,已经遭到破坏了,这段最高阶层关系的破损,不容易弥补,他也不愿意补。
但熟悉政治的拉藏汗也知道,民众对六世达赖的信任和崇拜,是除掉他的一大障碍。拉藏汗不敢轻易触碰藏民最敏感的神经,碍于仓央嘉措的身份,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必须为巩固自己的统治,做好铺垫工作。
首先,他找来了第七任新第巴,命他对布达拉宫进行了严密的封锁。然后,他开始笼络收买当地的名人,希望他们能够成为自己的支持者。而大肆搜捕桑结嘉措亲信、部下、余党的工作,一早就已开始执行了。即使不是桑结嘉措的人,只要略有反对,也会被抓起来,或者被监视起来。
整个拉萨,弥漫着恐怖的阴影。很多人都在担心,明天会不会有不幸的事,降落在自己身上。布达拉宫上的仓央嘉措尚在叹息,他还没有意识到拉藏汗的野心有多重。他只知道,拉萨每天在不安中度过,他希望这样的不安,能尽快结束。他不知道,他的存在,正是拉藏汗制造这么多动作的原因。他的存在是一根刺,扎在拉藏汗的心上,不拔不足以使其感到舒畅。
终于,这位囚禁在金顶的六世达赖,在一群蒙古兵的护卫下,离开了布达拉宫,进入了拉藏汗的军营,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囚徒。之前,即便仓央嘉措做了再多的错事,世人都给予宽容。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活佛,没有人敢对他动用武力。但现在,这个外族的胜利者,并不把他当成神,甚至也不把他当成筹码,他现在只是一块挡路的石头。所以他不再受到礼遇,他被投入了监牢,等待着接受最后的审判。
曾经,仓央嘉措想不当达赖,以争取自由。现在仓央嘉措不再被当做达赖对待时,他却失去了自由。人生就是这样的悲喜剧,上演着我们永远无法想象的可能。
黑暗而简陋的牢室里,仓央嘉措盘腿而坐。即便他已经对人世有所领悟,他也以为自己不在乎生死,但当此刻,他心中依然感觉凄凉。在整件事中,他有何错?如果说他是假冒的达赖,那也是桑结嘉措的错,他曾经强烈地抗争,却无法摆脱。如果说他不是假冒的达赖,这番礼遇,就是对他最大的不敬。可不管如何,他已经是阶下囚了,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权利。他从来没有维护自己的能力,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黑暗中,他的眼角渗出泪来。
在刚刚处决了桑结嘉措之后,康熙派的使者就到了。对于桑结嘉措的死,使者非常震惊。这原本是康熙用来制衡拉藏汗的棋子,现在却被拉藏汗自己拔除了,现在的权力制衡便成了让人头疼的问题。
但拉藏汗并不担心使者的责怪,他是世代受皇帝册封的西藏管理者,作为与他一起管理西藏的权力者的暗算,他的反击是正当的。虽然他的行为有些过激,但他相信皇帝并不会因此而责怪他。在对使者的回复中,他力陈了他的受害经历,并申明,桑结嘉措的死并非他的命令。同时,他还强烈地声称,六世达赖是假冒的,必须将其废除。他还同时上表给康熙,希望皇帝能解决这个问题。
听到使者的回报,康熙沉默了良久。他关心的,并非是六世达赖的真假。转世活佛的真假,不是最主要的问题,问题的症结在于由谁来统治西藏。要知道,西藏有着深厚的政教合一的渊源。
佛教传入西藏之前,吐蕃的政权已经建立了,佛教是以客体的身份进入吐蕃社会的。当时吐蕃正处于向封建社会过渡的时期,急需一种新思想来巩固统治。正如汉武帝借用儒家思想来加强封建统治一样,佛教则成了松赞干布用来统治思想的武器。当时,松赞干布颁布了法律条文,规定臣民必须信奉佛教。这就促使了西藏“政教合一”制度的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