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手洗洁的旋律 精彩片段:
别了,我曾经的思念
第一节
美国的《人物》杂志上,曾刊登过对松崎玲王奈的采访报道。我是在瑞典斯德哥尔摩的一条旧街区的书店里,买到这本杂志的,报道中主要介绍了她的近况,包括新近参演过的影片,也提到了她初来乍到时,在美国电影界的一些经历,其中有些说法,甚至相当尖锐。
那次采访是一九八七年上半年的事情,正是她担任主滇的第二部大片《阿依达,一九八七》正式公演的前后,采访中,她对记者这样说:“影片《阿依达》拍摄结束后的那段时间里,我接不到什么自己想演的戏。电影在日本受到冷遇,西海岸这边,一时又没有合适的事可做,那时我心里,真是烦到了极点,总想做点儿什么来寻找刺激。我甚至想过出去干点粗活,打工卖力气也行。我本来就是做好了这个准备,才到美国来的。多亏我身边没交什么强盗朋友,不然他一个电话打过来:‘嗨,玲王奈小姐,我们一起抢银行去吧!’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去。
“当时,我十分相信自己的实力,认为自己绝对能够获得成功。我也曾经有过辉煌的经历,而且,我有语言方面的优势,能说东西方好几种语言,对自己的演技也充满信心。我那时身体也比现在要强壮得多,所以十分自信地认为,即使是体力消耗很大的动作片的角色,只要我肯接下来,就能把身体状态,调整到剧情需要的水平。导演说九点钟集合的话,我肯定会在十分钟前到达拍摄现场。我想这一行的规矩你也知道,稍微大牌点的演员架子都挺足,别说九点以前到现场,磨蹭到十点,也许还没露面,来了之后还要卖乖讨巧:‘各位好!今天咱们是几点开拍呀?’但我初来乍到的,在摄影师和导演们的眼睛里,不过是个从东方来的花瓶而已,谁也不指望我能拿出什么新鲜演技。他们以为我站在镜头前面,就只能和在东京出席时装发布会时似的,在T型台上随便走几圈了事。可是我一上场,要做的动作,几乎都是一次到位,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甚至有几组画面拍出来后,还能多次使用,弄得连我自己都十分惊讶:‘什么?今天的活么快就干完了?’那种心情,你能理解吗?
“我的经纪人什么,也没教过我。我一对她讲自己焦虑,她就回答说:‘太棒了,玲王奈小姐,你很有进取心,这种精神很要紧!’接着一连介绍了几个剧组给我。但是和他们接触后我发现,那些剧本内容,都没有什么吸引力。偶然有几部剧本让我感兴趣,想要好好施展一番演技,可是对方剧组,又看不上我,借口他们要的是白人女性。有位导演看了我主演的《阿依达》后找到我,想让我在他片里,演上一个小角色,可是我一看剧本,戏里只需要我演一个年轻艺妓,或者演一个多情的日本女子,和到京都出差来的外国青年实业家,产生恋情什么的。剧本中,要求我在短短一周里,结识这名外国青年,然后,带着他在京都一些古寺到处转转,和他接吻,再和他上床,然后那个男人离开日本,回芝加哥的老婆孩子身边去。你说演这种角色,能有什么出息?难道这就是我一直憧憬的好莱坞的演艺生活吗?我感觉无聊透顶,后悔来到这里,甚至觉得,生活还不如在东京有意思,那时我很认真地考虑过,要滚回国内去的问题。
“那年夏天,我的经纪人又来劝我,说是能替我找一个临时的模特工作,让我和几个女孩,到巴黎去试试。她说,你在履历书里,写着曾经在东京当过模特,要是觉得这儿的生活无聊,倒不如试试这个工作。那些当红的名模,大多数是在欧洲成名的,要说时装,还是欧洲比较正宗。不过,那儿的竞争太激烈,简直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好比几条鲨鱼放进一个游泳池,让它们拼命地厮杀,看谁能笑到最后,谁被咬死。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似乎觉得,这份工作很好玩。
“那次旅行真是糟糕透了,至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心里不舒服。旅程中发生了许多不如意的事情,虽然也有些事情,给人留下了美好的记忆,但是总的来说,太让人失望了,我这辈子真的不想再去第二回了。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任人挑选的商品,旁边再放一张价签,只要看中了,就可以拿走,任人摆布。我想现在还是一样,那个行当里的情况,不会改变多少的啦。
“我到了巴黎以后,就和其他三位和我一样、临时被叫来的女模特一起,被扔在一间宾馆里。我们四个人里面,没有一个能说法语的,接我们去那儿的人,不知道在什么时侯也不见了,那时我们几个,真是非常担心。和我在一起的I(那篇报道里提到了她的真名),当时还没什么名气,但现在已经成了一位超级名模。那时,她和普通女孩没什么区别,甚至晚上睡觉时,还得让人哄着,要是没人跟着照顾,她简直都活不下去。我还真觉得她挺可爱的,至少刚开始的时候,我是那么认为的。
“第二天早晨,那几只大灰狼全露面了:‘嗨!小姑娘们,晚上睡得好吗?对繁华的巴黎早晨有什么印象?……I小姐,你的工作来了,是给L杂志拍封面广告,会有一些暴露的镜头。马上跟我走!’
“那时我们几个,谁都没想到过要拒绝。给我安排的工作也不好做,那是在海滩上,脱光衣服后,再抹上点稀泥,在海边的沙子里,一躺就是半天,全身晒得火辣辣地痛。我好容易刚去完体毛,又被晒成那样,弄得我好久都没法上镜头。
“回到宾馆后,只见I气哼哼地在发火。她告诉我,对方问她同不同意拍全裸写真。我一听也挺生气,马上给我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直接告诉她,我和I明天不干了,要回日本去,不过到了晚上,I的举动却变得很奇怪,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站不稳,而且,说好的事情又全忘了。吃完饭以后,一位当地有名的摄影师,在她德望套间里开了个派对,中间端上来一个大银盘,上面摆着满满的小袋可卡因。我这时才明白,原来她还是一个瘾君子。我想,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里,全都是一样的吧?
“现场来的一群人里,有时装杂志主编,还有所谓法国青年艺术家,他们把我们当仙女似的,使劲夸了半天。那位I小姐刚才还气鼓鼓地不说话,这会儿又嘻嘻哈哈的大笑起来,觉得挺开心。
“那些自称是艺术家的人里面,虽然也有好人,但在我的眼里,他们无异于一群饿狼,个个都色迷迷的,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就会凑到你身边,不是把手搭在你肩膀上,就是伸手偷偷搂一下你的腰,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现在我回想起来,那种做派,大概就是所谓‘法国社交界的通行模式’吧,不管洛杉矶的男人,还是东京的男人,都做不出来。我实在很看不惯这些,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个妓女,被他们叫到那里去似的,何况,当时我们身上,还有着当演员那点儿优越感呢。
“刚过了一小会儿,I就在洗手间里大声喊我过去,满脸醉醮醣的样子.我过去看看她到底怎么了,发现她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上完洗手间,连裙子都提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