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探秘 精彩片段:
无人生还
德国,不来梅,戴斯奇马格造船厂1944年1月
新的一年来到了。在一个寒冷的早晨,当英国的炸弹给柏林带来的伤痕还宛然如新时,数百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德国年轻人来到位于海港城市不来梅的戴斯奇马格造船厂,他们要在这里接受海军训练。很多人只带了一个简单的衣箱,可能还有他们宝贵的照片或护身符。这其中大概有50多个人被通知要成为一艘潜艇的艇员,潜艇的名字暂定为W1077.几天以后,潜艇被正式命名为U869.
他们中只有少数几个人有在潜艇上服役的经验。其他人有的是自愿到潜艇服役,有的则是由于掌握某种技术被选到潜艇上服役的。他们是一个年轻的群体——平均年龄只有21岁,还包括22个十几岁的少年,其中一个只有17岁——他们和1939年时的潜艇艇员大不相同了,当时的潜艇成员是从精英中的精英里挑选出来的。
赫伯特。古斯奇伍斯基是派往U869的艇员中比较有经验的一个,他现年22岁,是一名无线电报务员,也是一名参加过三次潜艇巡逻的老兵,他的三次巡逻都是跟随U602进行的。古斯奇伍斯基认为自己能够活下来非常幸运。就在U602开始新一次巡逻之前,他被调离了原来的岗位。由于潜艇艇员伤亡惨重,无线电话务员变得非常短缺,他需要到其他更需要他的潜艇上工作。古斯奇伍斯基伤心欲绝——U602上的艇员们都像他的兄弟一样,U602是他的潜艇也是他的家。U602驶向地中海,但它再也没有回来。
当晚到达不来梅后,古斯奇伍斯基正在整理行李,他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谁啊?”古斯奇伍斯基问道。
“我也是潜艇艇员,”门外的人回答道。
古斯奇伍斯基开了门。一个长着棕色卷发、黑色大眼睛的英俊男子站在门口。他问古斯奇伍斯基他是否可以进去,他做了自我介绍。他叫马丁。霍伦博格,是派到U869上的高级报务员。他告诉古斯奇伍斯基他期待着能够和他一起工作。
古斯奇伍斯基握着霍伦博格的手,他的心沉了下去。他曾期望自己是船上职位最高的无线电报务员。但是霍伦博格的职位比他高,他是高级报务员,或者说是报务员的头。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然后互致晚安。“至少,”古斯奇伍斯基一边关门一边想道,“这个家伙看起来很聪明,很能干,也很友好。至少霍伦博格看起来像个绅士。”
还要过好几天,全体艇员才能正式集合。在这期间包括古斯奇伍斯基和霍伦博格在内的几名被派到U869上的艇员乘电车来到戴斯奇马格造船厂希望能够看一眼他们的潜艇。进了造船厂后,他们看到海里冒着柴油燃烧后释放出的浓烟,地面上到处弥漫着海战的味道。他们问起了U869,一个卫兵把他们带到了码头边。
潜艇静静地停在那里,它看上去精干、神秘。雪茄一样的艇身只有船头和船尾的部分沉入海中,看起来像一弯出现在海上的眉毛。它全身上下都喷成灰色,这种颜色在拂晓和傍晚时分、天空由明转暗或由暗转明时最难发现,同时这种时候也是潜艇威胁力最大的时候。U869的指挥塔上贴着奥运五环的标志,这表示潜艇的艇长是从1936年海军班中毕业的军官,那年恰逢举行柏林奥运会。古斯奇伍斯基敬畏地看着眼前的潜艇,无论从哪方面看——武器、规模、设计——它都比他之前服役的VII型潜艇要先进得多。“简直没法比,”他想道,“这是艘了不起的潜艇。它和其他的潜艇完全不同。”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U869的艇员们和其他受训人员一起在造船厂参加了集体培训。到潜艇正式服役之前他们都没有机会见到潜艇的三名高级军官——艇长、大副和轮机长。他们一直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来领导他们和他们的潜艇。
潜艇的正式服役仪式定在1944年1月26日。当天,那些派往潜艇服役的艇员们穿着正式的海军制服列队来到潜艇停靠的码头。这是他们作为一个整体的第一次统一行动。一名军官负责点名,他逐一点到艇员们的名字:“布里休斯、达格、戴特梅耶、迪埃茨……”每个艇员都答“到”。在这期间艇员们都向旁边看去,那里站着一个黑发、宽肩、高大英俊的军官,一双清澈的黑眼睛一直关注着整个点名的过程。他们知道这个人就是他们的艇长——他们从他的形体上可以看出高贵的气质,从他缓慢的呼吸中可以听出坚定的信心,从他棱角分明的日尔曼人的脸孔上可以看出无比的力量。这些人是在一个潜艇英雄辈出的国家中长大的,他们熟知一名英雄身上所展现出来的特质。而他们眼前这个26岁的艇长海尔姆斯。纽恩博格正是这样一个英雄。
艇员们登上潜艇,三人一排站在艇尾的甲板上。他们双手放在腿侧,立正站好。艇长纽恩博格俯视着他的艇员,俯视着大海,俯视着整个德国。现在,艇员们已经听说了,这是纽恩博格第一次指挥潜艇。有些艇员低声说道,艇长以前是德国空军的战斗机飞行员,然后自愿到潜艇服役。纽恩博格开始在栏杆后面向全体艇员讲话。他使用标准的德语,语言精炼;他使用军官特有的语调,用词精确。他只讲了几句话,都是正式的用语,没有搀杂任何感情。但是就是这仅有的几句话给古斯奇伍斯基这些艇员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人非常勇敢,非常有能力。你必须服从这个声音,你必须服从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