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屋 精彩片段:
第十三章
看起来好像不言而喻,不过卢斯堡学校只是那段时间在卢斯堡。许多学生和职工寄宿在学校里,住在城堡走廊和楼梯口逼仄拥挤的居所里。我之所以提到它,是因为卡卢姆和我爬上屋顶的那年是学校真正在城堡的最后一年。那栋楼年久失修,快速衰败,教育当局无力支付维修费用,所以这所学校就搬到了别的地方,尽管它仍被叫作卢斯堡学校。
怪事连篇,学校新搬的地方是里普利街的吉布森旅馆,我在尼克尔森的第一年,也就是我中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寄宿在那里。
因为在克罗伯成绩不佳,阿泰尔被送到卢斯堡学校接受职业教育,发现自己与默多·鲁阿兹以及他哥哥天使这些“令人愉快”的老伙伴又凑到了一起。卡卢姆被幸运地送到了尼克尔森,他从没说过什么,不过一定如释重负,终于摆脱了这些年在克罗伯遭受的无休止的欺凌和侮辱。
在学校的时候,我和卡卢姆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他总是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我想他大概希望能捡到被我们抛弃的女朋友。卡卢姆不擅长和女孩相处,他害羞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如果有个女孩跟他搭话,他的脸会一直红到姜黄色卷发的根部。他唯一和女孩接触的渠道就是混在人群中,这样他就用不着进行自我介绍来出丑了。对男孩来说这是很窘的事,女孩们意识不到这点。你必须豁出去,当你邀请女孩跳舞或提出在窄街给她买份炸鱼薯条时,要随时准备被她拒绝。所有在少年体内泛滥的荷尔蒙迫使他冒着被拒绝的危险,当这一时刻来临时只剩下沮丧和羞辱。我很高兴自己不再是15岁的少年。
那年在斯托诺韦市政厅举行的情人节舞会我们都参加了。我们通常会返回内斯过周末,但因为舞会的缘故,所有人都留在旅馆过夜。乐队演奏着排行榜上最新的歌曲,有意思的是在那个年龄段,音乐为你提供了记忆标识。通常来说,记忆是由嗅觉引起的,一种和你生活中的某个地方和某个时刻相联系的气味,出人意料地带你穿越时空,在你心里激起强烈的共鸣,让你回到已经完全忘却的一段记忆。但大多时候是音乐使你回到少年时代。我总是把某首歌曲和某个女孩联系在一起。我记得一个叫辛河的女孩(她名字的发音像英语的希娜),那个2月份和我跳舞的是辛河。每次我听到“外国佬”乐队的单曲《等待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孩》——也许只是在车载收音机播放的某个怀旧金曲节目中听到这首歌的片断,或者当电视上重播以往的“流行之巅”时听到它,我就会想到辛河。她是个漂亮的小女孩,但有点太热情。我记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随着XTC唱片公司的《过火的感觉》,还有密特·劳弗的《像是真爱》跳来跳去,但《等待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孩》是属于辛河的歌曲。我记得那天晚上我根本没有等她,而是把她丢在那里,和卡卢姆一起在旅馆关门之前早早回去了。其实那只是我的借口。
那时,阿泰尔依然在和马萨丽交往,他们一起去了情人节舞会。唱片排行榜上有首歌叫《亚瑟之歌(尽力而为)》。我认为真的很怪异,因为歌词简直是为阿泰尔量身定做的,都是关于如何享受时光,不去顾虑别人对你的期望。我叫它《阿泰尔之歌》。那天晚上演奏那首歌曲的时候,阿泰尔和马萨丽在一起翩翩起舞,亲密无间,情意绵绵。我在和辛河跳舞,但忍不住越过她的头顶去看他们。我以前从未听过歌词的第一段,这不是关于亚瑟的歌词,但我那次听清了。大意是一个女孩改变了你的内心,然后你失去了她,备受煎熬。那些歌词让我内心起了些许骚动,其实是某种潜在的嫉妒或悔恨。我发现自己虽然在和辛河跳舞,但想的却是马萨丽。当然,这种感觉稍纵即逝,荷尔蒙又开始起作用。那些日子它把我的脑子搅得不得安宁。
卡卢姆那天晚上非常沮丧。他一直在和一个叫安娜的黑发小女孩跳舞,那女孩有些假正经,合她心意时她才跳。他每支舞都邀请她跳,她有时同意,有时拒绝。他被迷得神魂颠倒,她知道这点,就故意耍弄他。
午夜时,我们一群人哆哆嗦嗦地站在街上,吸着烟,喝着有人放在外面的罐装啤酒。在那个湿冷的2月的夜晚,舞会上轰隆隆的音乐声和乱糟糟的说话声跟随我们一起来到外面,同来的还有卡卢姆。默多·鲁阿兹和天使也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引诱卡卢姆上钩的机会。
“嗬,你今晚钓上了个小妞,孩子。”默多说,斜眼看着痛苦的卡卢姆。
“说得他妈的太对了,”天使说,“她可是个小骚货。”
“你们又不了解她。”卡卢姆闷闷不乐地说。
“我不了解她?”天使狂笑起来,“所有一切,孩子,我们做过了。”
“撒谎!”卡卢姆大叫。在其他情况下,天使可能会被触怒,狠狠地教训卡卢姆一顿,但出于某种原因,他那天晚上大发慈悲,因此更想把卡卢姆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而不是做出任何伤害。当然,我现在知道了,他那时已经有了主意。
“安娜在卢斯堡工作,”他说,“她是学校里的女佣,他们叫她女佣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