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去死 精彩片段:
第十章 在喀什
和往常一样,一车四人。只是今夜换我来开车。
把袁野拾回来的时候,血已经流干,红了一洼沙子。沙漠里血干得快,风一起,血沙子飞走的飞走,埋起的埋起,用不了多久,就没了痕迹。
我赶时间,车开得飞快。五点差十分的时候,已经把塔中甩在后面七十公里,刹车,减速,拐弯下公路。
车的性能不错,没陷住。我往沙漠里开了半个多小时,大概深入了三十公里的样子,在一座大沙丘前停下,拿车里的行军铲挖了个坑,把三具尸体连随身行李,都扔进去埋了。看天色要起大风,只消刮几个小时,这沙丘就会往尸体这儿移一些,现在薄薄的覆沙,就会变成几米或十几米深。这里本就是无人区,也许数十上百年,都不会有人发现尸体。
我顺着来时的车轱辘印回到了公路,六点半,天依然黑着,路上只有我一辆车,没被人瞧见。风已经起了,车轱辘印正在变淡。
车到民丰,我下去吃了早饭,走去两条街外的小旅舍睡觉。
睡足起身,太阳已经升到天空正中。我走去停车处,远远望了一眼,车已经没有了。离开时我把钥匙留在了车上,窗摇下来一半,果然有人领会了意思。就一般意义而言,我没在车里留下什么痕迹(总会有些毛发和皮肤碎屑),偷车人自会替我做好更换车牌和重新喷漆这些工作。
袁野的手机上依然在收到短信。我看了几条,忍不住帮他回了,那边颇有松了口气的感觉,更热络起来。我每隔几小时回一些,做出还在开车,只能用休息的时间回信的模样。甜言蜜语我已经好久没有说了,颇不习惯,效果很好。这将给日后警方的调查造成些麻烦,但我明白自己并非完全为此。这段古怪的关系一直维持到两天后,前因后果我都很了解,所以扮演得非常完美。其实有几次,我想回些恶毒语言,好将这段关系了断,终究没有下手。在和田的夜晚,她打电话过来,格外执着,铃一次次响,足有五六分钟,仿佛我不接就不罢休。这个老式手机在我手上五六十小时用下来,终于开始缺电报警,嘟嘟声夹在来电铃声里响了三四次,然后屏幕一下子灰暗下来。我把SIM卡拆下来掰断,取出电池砸碎手机,扔进垃圾箱。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我一路西行,或路边搭车,或乘长途客车,只看心情。开始的时候颇悠然,有些徐徐而行的意思,但随着喀什越来越近,心里躁动不安。不是担忧我会输了这场游戏……顶多只有一丁点。人说近乡情怯,喀什不是我的故乡,却是我新生之处,旧日少年于地下焚尽,恶魔自血色中出。十二年来,我从未返回过喀什,那儿于我,就是阿格硫斯的足底,而今我要将其补完。
于是我加快了速度。
杀死三个人之后的第三天中午,我进入了喀什。比答应钟仪的早了一天。
克孜勒河就像一条临界线,我心脏的跳动在过河之后变得有点异常,时不时的会漏一拍,漏出一道巨大裂隙,从深渊里吸出些回忆来。就像黑油油肥沃的土被翻动了,自然会看见许多黑色或红色、硬壳或软体、长或短的虫子。
老头子和我坐在平板车上,突突着过了克孜勒河。他把我领上高台,领进那幢房子里。他给我指了间屋子,屋外……小径分岔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