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径人生 精彩片段:
第二部分
25 毒药
又过了四年。劳动、饥饿、口渴、疼痛、正午致命的炎热,以及午夜刺骨的寒冷串通起来,夹击本。每一天,他的身体都跟着一天的温度变化热胀冷缩,就像快要垮塌的路。他的牙齿变得发黄、开裂。他的皮肤上有了老年斑,他的胡子参差不齐地遮住了他疤痕的下半部分。他整个人都变成了僵尸:他成了一具躯壳,双手白如鬼魅,沾满干掉的砂浆,没有了思考能力,只剩下满足基本生存需求的本能。
但他还不算死了。
他仍然一心想要打败沃里斯,他开始自己默念帐篷图书馆里看到的书(“咖喱粉、另一个活死人身上的组织、煮过的死人组织”),西斯科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藏在城堡里的小瓶毒药还没有试验成功,本疯狂地在自己的脑海中、在沙漠中寻找最后一味关键的配料。
城堡已经快建好了,塔楼和侧塔高达四十英尺,连接它们的是本和西斯科小心细致建成的矮墙走道。每天早晨,两个人醒来后都会看到卡车上装满了他们今天工作所需的建材:木托梁、长角柱、铁钉、梯子、柔软的木楔、锻铁炉。烟人从没试图抢走西斯科的包,不过这位被困的探险家并没有在包里装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有一些衣物、一个餐盒、一些迷迭香干枝(西斯科会在特殊时刻用它们泡茶)、一些硬面饼、一本《圣经》、半瓶酸败的白兰地、他的地图和日记(有趣的是,他不愿让本看这些)、可以击退无肤者的盐,还有那条珍贵的睡毯。西斯科是在穿越了一片满是食人水蟒的湖泊之后拿到毯子的,之后他又跟一个有着人脑袋的蜘蛛比剑。那是路为他选择的路障。
一天晚上,两人决定庆祝本的四十八岁生日。他们没有日历,就随性选了一个日子,多吃了一点硬面饼、喝了一口白兰地,唱了一两首歌来庆祝。本教西斯科现代音乐,西斯科则教给本几首脏话连篇的水手号子。他们大声歌唱,烟人就看着,和往常一样,破坏气氛。有难喝的酒壮胆,本站起身来,直接冲两个烟人走去。
“明天,”他说,“我明天就要杀掉你们两个混账东西,你们什么也做不了。”
它们忽视了他,接着盯着前方看。它们已经习惯了他的谩骂,免疫了。他杀不掉它们,于是它们让他随心所欲地夸海口。毕竟,它们想的时候,还是可以让他闭嘴的。
本在不一样的星空下开始在沙子里描绘他家人的画像,那张在查克芝士餐厅用手机拍的照片,一家人在廉价的桌布旁凑在一起。他又在自言自语地讲毒药的事,这时西斯科轻柔地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桶里什么也没有,我的朋友。你得忘记这件事了。”
“不。”
“你什么都试过了。这是高尚的举动,但高尚也是有界限的。”
“还有最后一味,我找不到。我知道它就在那儿,它藏在眼皮底下,我就是不……”
他画妻子的手时想起来,照片上,她的拇指尴尬地摩挲着同一只手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