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记_第二十三章 珊瑚岛

第二十三章 珊瑚岛

史前大海底部形成的岩石中最值得注意的就是石灰岩——碳酸石灰岩。石灰岩是海水的产物，就像花岗岩是地下之火的产物一样。现今，不管是爬到山上多高的地方，还是进入到地球底部多深，都会找到嵌在石灰岩上多得数不清的化石。很多情况下，大理石是由那些曾经有生命的东西形成的；我们的建筑石材不过就是上面堆积着壳类动物和破碎的珊瑚的停尸房，几乎每块石头都留下了动物生活的印记。

对这些史前时代的地下坟墓贡献最大的不是大型动物，而是小型动物，它们的数量非常之大。埃及金字塔的建筑石材是由很小的壳类动物，类似于扁豆形状的货币虫组成的；巴黎的建筑石材则大部分是由小颗粒贝壳，直径小于毫米的米虫团聚而成的岩石组成的。没有什么比这些小生物获得如此巨大的能量更让人震惊的了。这个“获得”的过程，花了好几个世纪。

我们现在研究的这种存在于史前时代海洋的微生物，其实是个石灰岩工厂。如此小的生物，它的贡献是无限大的。它的尸体遗留在了未来时代，把石灰加入到了我们地球的骨架里，这些石灰存在于生物的尸体里，是安第斯山和喜马拉雅山底部的一点点水泥。这些永不停息的谦卑的建设者，这些大气的清洁剂，把下雨时从空气中释放出来的碳酸气体凝固了，然后把海里溶解产生的石灰带入到这些凝固的气体里；因此在石灰层里面是介壳灰岩，由于无限繁殖，所以数量非常之大，它们建立起了我们现在地面的地层。这些谦卑的工匠确实从它们皮肤上的气孔排出石灰岩，然后用它们建出陆地上的建筑，为了了解这一浩大工程，让我们来看一下现今海洋里的水发生的变化。

现今，大气中只包含一点点碳酸气体，估计是两千分之一；也就是说，2000升的空气中只有1升的碳酸气体。而且这个比例是保持不变的，尽管有许多原因可能引起它的含量上升，主要是燃烧、动物呼吸作用、有机物的分解、气体喷泉和火山爆发。仅仅是人类呼吸所产生的碳酸气体的数量就相当可观了。据估算，每年的这个数字是1600亿立方米，也就是说每年由人类呼吸产生的二氧化碳就有862.7亿千克。

分解所产生的碳酸气体的数量也是很惊人的，也就是有机物的分解。还有，必须把木头、煤炭、油和其他燃料的燃烧算进去，特别是各种制造业。在欧洲，单单石油的燃烧每年就产生800亿立方米的碳酸气体。不仅如此，包含这种气体的喷泉在溶解的时候也会把气体释放到大气中，火山喷发时的大岩浆柱里也包含这种气体，偶尔的爆发产生的气体会比之前的更多。那为什么这么多气体释放到大气中，而大气中的碳酸气体含量却没有变化呢？为什么大气层不断地吸收这种气体后最后不会变得不适合呼吸呢？

第一，很大一部分碳酸气体都被植物吸收了，植物能把它分解为元素，然后只吸收碳元素，释放出可以用来呼吸的元素——氧。很简单，如果植物总体上保持它的活力不变，那么在植物界活动的碳酸气体就可以组成急流，这股急流又回到它的来源处，然后源源不断地给自己提供生产的条件。事实上，自然的衰退过程和动物的呼吸作用，都间接或直接地受到植物的支持，植物界尽可能地产生更多的碳酸气体，以供新植物诞生，从而替代老植物。因此，如果动物的呼吸作用和分解作用总是在动物界和植物界的支持下持续下去，它们在产生新植物的时候，尽可能地吸收大气中的二氧化碳，那么世界上的生物就永远在循环，今天收回昨天舍弃的。有机物的分解为有机物的新生提供原料，而且死亡与出生都是处于永久平衡的，前者为后者提供营养物。

但是，在全面了解植物在维持大气中存在物质的重要作用后，还是要把火山和气体喷泉释放出来的气体算进去，它们释放出的气体数量是非常惊人的，如果这么多的气体一直留在大气层里，那么迟早有一天大气会变成能让所有呼吸者殒命的毒药。那么，肯定还有其他的机制能够保持大气的纯度，阻止从地球底部释放出来的不适于呼吸的气体聚集在大气中。这个机制是上帝创造的奇迹之一，就是大海里的微生物，这些生物裹上一层石灰岩，然后变成固体，它就是这样从大气中汲取过量的碳酸，然后把它变成石头，这样就不会很快又回到大气层中去。海洋里有很多这种微生物，它们藏在大约一半都是由碳酸组成的石壳里，这些碳酸是被雨水和流水从大气层冲刷下来的；而且这些矿物质外壳可以永远留住藏在未来大陆底部的有用气体。

在这些致力于建立新陆地和净化大气的小工匠中，最重要的是软体动物和珊瑚虫。软体动物，就是你们所熟悉的，它还有一个名字就是——壳类动物。不要被这个名字骗了，以为它是一种鱼。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许许多多的软体动物都生活在水中。这个名字中的第一个字“壳”，表明软体动物的外壳是像贝壳一样的东西，本身内部的资源会从这个壳出来，照字面意思理解就是，石灰岩会从它皮肤的孔出来。

我们来稍微讲一下蜗牛，这样你就会比较清楚软体动物的壳是怎样形成的；蜗牛也是一种软体动物，虽然它生活在陆地上。它住的壳不是已经做好的，也不是像我们搬家那样，搬进别人的房子。严格意义上来说，蜗牛是它住所的主人，也就是说，蜗牛既是它的外壳的建筑师也是建造者；同时，它也是外壳原材料的生产者。这些原料是它身体的一部分，建筑石材和灰泥一开始就存在它的血液里，然后从血管流出来的。应该注意的是，蜗牛和其他软体动物一样，都是有心脏、动脉和血液循环的血管的，只不过它的血液是无色的。那么，不用怀疑，这个长在居住者外面的住所就是它自己的财产。

你想看看装有这些可以扩大外壳的原料的仓库吗？那再简单不过了：碰一下蜗牛，让它缩进壳里，这时候你会看见在开口的周围，到处是布满白色斑点的肉状的东西，每一个都是一点点石灰岩，这是未来筑壳所需要的原料。这种石头在需要的时候会尽可能快地出来，然后在外壳的边缘增长，所以蜗牛壳的边缘就会变长变宽，每一层不断更新。

但是这些石灰岩从哪里来呢？它来自生物所吃的东西，它们吃的东西包含了石灰的混合物，那就是石灰岩，就像鸡蛋壳的形成是由于母鸡吃进谷物一样。如果母鸡吃进去的谷物是经过挑选和清洗的，同时保证禽舍里没有石灰的混合物，那么它们下的蛋就没有壳，或者外壳就是一层薄薄的膜。同样，如果把蜗牛食物中的石灰岩去除掉，那么在它凝结黏液的外面就会形成一层很脆弱的透明外壳。

海洋软体动物外壳的形成就跟陆地上的蜗牛一样：为了建外壳，它们会分泌石头。但是，海洋必须给它们提供石灰岩，或者至少包含碳酸或石灰的东西。碳酸是不会缺的，因为火山和其他机制释放出大量的这种气体聚集在大气中，它们会被雨水或河流带到海洋。溪流在溶解的时候也会产生碳酸。石灰岩也是不缺的，如果海水不含有游离状态的石灰岩，它们还有由石灰岩组成的物质。例如，1升的地中海的水含有44克含盐分的残渣，其中包含6克钙的氯化物，含石灰的硫酸盐1.5克，石灰混合物114克。我们也看到了，淡水溶解时也包含石灰，而且如果足够多，就会在物体表面形成一层水垢。因此，所有的溪流都或多或少地为海洋提供了石灰岩，而且海洋本身也肯定有，我们没办法算出它们的比例，不管是石灰混合物还是组成石灰的元素。珊瑚虫和软体虫，这些海洋生物都给自己披上了石头外壳，而且形成外壳和珊瑚的原料是取之不尽的，因为这些本来就是生物本身。

现在让我们来看一下最奇怪的岛屿建设者；虽然你们可能还不是很了解这些奇怪的小生物，它们是如此的脆弱，只要轻轻碰一下，可能就会死掉，但是却又如此强壮，对于建设大岛屿的任务绝不畏惧。具体，我将在下文进行详细的介绍。

你们至少知道珊瑚是一种用来做项链和手链的珠子，类似于僵化的血滴。在被做成珠子之前，珊瑚的形状就是一棵很小的红树，有树干、树枝和树梢。尽管它的样子很像树，而且在海底开满了花，但是它却不属于植物界；它像石头一样硬，却也不属于矿物质；它也不是动物。那么它是什么呢？它是生活在某种社区的脆弱小生物的住所，是一个相互依存的城市，或者说是一个共产主义共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