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春天 精彩片段:
八 再也没有鸟儿歌唱
现在美国,越来越多的地方已没有鸟儿飞来报春;清晨早起,原来到处可以听到鸟儿的美妙歌声,而现在却只是异常寂静。鸟儿的歌声突然沉寂了,鸟儿给予我们这个世界的色彩、美丽和乐趣也因某些地方尚未感受其作用而被忽视,以至现在鸟儿悄然绝迹。
一位家庭妇女在绝望中从伊利诺斯州的赫斯台尔城写信给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鸟类名誉馆长(世界知名鸟类学者)罗伯特·库什曼·马菲:“我们村子里、好几年来一直在给榆树喷药。(这封信写于1958年)当六年前我们才搬到这儿时,这儿鸟儿多极了,于是我就干起了饲养工作。在整个冬天里,北美红雀、山雀、绵毛鸟和五十雀川流不息地飞过这里;而到了夏天,红雀和山雀又带看小鸟飞回来了。
在喷了几年DDT以后,这个城几乎没有知更鸟和燕八哥了;在我的饲鸟架上已有两年时间看不到山雀了,今年红雀也不见了;邻居那儿留下筑巢的鸟看来仅有一对鸽子,可能还有一窝猫声鸟。
孩子们在学校里学习已知道联邦法律是保护鸟类免受捕杀的,那么我就不大好向孩子们再说鸟儿是被害死的。它们还会回来吗?孩子仍问道,而我却无言以答。榆树正在死去,鸟儿也在死去。是否正在采取措施呢?能够采取些什么措施呢?我能做些什么呢?”
在联邦政府开始执行扑灭火蚁的庞大喷撒计划之后的一年里,一位阿拉巴马州的妇女写道:“我们这个地方大半个世纪以来一直是鸟儿的真正圣地。去年十月,我们都注意到这儿的鸟儿比以前多了。然而,突然地,在八月的第二个星期里,所有鸟儿都不见了。我习惯于每天早早起来喂养我心爱的已有一个小马驹的母马,但是听不到一点儿鸟儿的声息。这种情景是凄凉和令人不安的。人们对我们美好的世界做了些什么?最后,一直到五个月以后,才有一种蓝色的樫鸟和鷦鹩出现了。”
在这位妇女所提到的那个秋天里,我们又收到了一些其他同样阴沉的报告,这些报告来自密西西比州、路易斯安娜州及阿拉巴马州边远南部。由国家阿托邦学会和美国渔业及野生物服务处出版的季刊《野外纪事》记录说在这个国家出现了一些没有任何鸟类的可怕的空白点,这种现象是触目惊心的。《野外纪事》是由一些有经验的观察家们所写的报告编纂而成,这些观察家们在特定地区的野外调查中花费了多年时间,并对这些地区的正常鸟类生活具有无比卓绝的丰富知识。一位观奈家报告说,那年秋天,当他在密西西比州南部开车行驶时,在很长的路程内根本看不到鸟儿。”另外一位在倍顿·路杰的观察家报告说:她所布放的饲料放在那儿,“几个星期始终没有鸟儿来动过”;她院子里的灌木到那时候已该抽条了,但树枝上却仍浆果累累。另外一份报告说,他的窗口“从前常常是由四十或五十只红雀和大群其他各种鸟儿组成一种撒点花样的图画,然而现在很难得看到一、两只鸟儿出现。”西弗吉尼亚大学教授莫尔斯·布鲁克斯——阿巴拉契亚地区的鸟类权威,他报告说“西弗吉尼亚鸟类数量的减少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这里有一个故事可以作为鸟儿悲惨命运的象征——这种命运己经征服了一些种类,并且威胁着所有的鸟儿。这个故事就是众所周知的知更鸟的故事。对于千百万美国人来说,第一只知更鸟的出现意味着冬天的河流己经解冻。知更鸟的到来做为一项消怠报道在报纸上,并且在吃饭时大家热切相告。随着候鸟的逐渐来临,森林开始绿意葱茏,成千的人们在清晨倾听着知更鸟黎明合唱的第一支曲子。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甚至连鸟儿的返回也不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知更鸟,的确还有其他很多鸟儿的生存看来和美国榆树休戚相关。从大西洋岸到洛矶山脉,这种榆树是上千城镇历史的组成部分,它以庄严的绿色拱道装扮了街道、村舍和校园。现在这种榆树己经患病,这神病蔓延到所有榆树生长的区域,这种病是如此严重,以致于专家们供认竭尽全力救治榆树最后将是徒劳无益的。失去榆树是可悲的,但是假若在抢救榆树的徒劳努力中我们把我们绝大部分的鸟儿扔进了覆灭的黑暗中,那将是加倍的悲惨。而这正是威胁我们的东西。
所谓的荷兰榆树病大约是在1930年从欧洲进口镶板工业用的榆木节时被引进美国的。这种病是一种菌病;这种菌侵入到树木的输水导管中,其孢子通过树汁的流动而扩散开来,并且由于具有毒分泌物及阻塞作用而致使树枝枯萎,使榆树死亡。该病是由榆树皮甲虫从生病的树传播到健康的树上去的。由这种昆虫在已死去的树皮下所开凿的渠道后来被入侵的菌孢所污染,这种菌抱又粘贴在甲虫身上,并被甲虫带到它飞到的所有地方。控制这种榆树病的努力始终在很大程度上要靠对昆虫传播者的控制。于是在美国榆树集中的地区——美国中西部和新英格兰州,一个个村庄地进行广泛喷药已变成了一项日常工作。
这种喷药对鸟类生命,特别是对知更鸟意味着什么呢?对该问题第一次作出清晰回答的是乔治·渥朗斯——密执安州大学的教授和他的一个研究生约翰·迈纳。当迈纳先生于1954年开始作博士论文时,他选择了一个关于知更鸟种群的研究题目。这完全是一个巧合,因为在那时还没有人怀疑知更鸟是处在危险之中。但是,正当他开展这顶研究时,事情发生了,这件事改变了他要研究的课题的性质,并剥夺了他的研究对象。
对荷兰榆树病的喷药于1954年在大学校园的一个小范围内开始。第二年,校园的喷药扩大了,把东兰星城(该大学所在地)包括在内,并且在当地计划中不仅对吉卜赛蛾而且连蚊子也都这样进行喷药控制了。化学药雨己经增多到倾盆而下的地步了。
在1954年——首次少量喷撒的第一年,看来一切都很顺当。第二年春天,迁徙的知更鸟像往常一样开始返回校园。就像汤姆林逊的散文《失去的树林》中的野风信子一样,当它们在它们熟悉的地方重新出现时,它们并没有“料到有什么不幸”。但是,很快就看出来显然有些现象不对头了。在校园里开始出现了已经死去的和垂危的知更鸟。在鸟儿过去经常啄食和群集栖息的地方几乎看不到鸟儿了。几乎没有鸟儿筑建新窝,也几乎没有幼鸟出现。在以后的几个春天里,这一情况单调地重复出现。喷药区域已变成一个致死的陷阱,这个陷阱只要一周时间就可将一批迁徙而来的知更鸟消灭。然后,新来的鸟儿再掉进陷阱里,不断增加着注定要死的鸟儿的数字;这些必定要死的鸟可以在校园里看到,它们也都在死亡前的挣扎中战慄着。
渥朗斯教授说:“校园对于大多数想在春天找到住处的知更鸟来说,已成了它们的坟地。”然而为什么呢?起初,他怀疑是由于神经系统的一些疾病,但是很快就明显地看出了“尽管那些使用杀虫剂的人们保证说他们的喷澈对‘鸟类无害’,但那些知更鸟确实死于杀虫剂中毒,知更鸟表现出人们熟知的失去平衡的症状,紧接着战慄、惊厥以至死亡。”
有些事实说明知更鸟的中毒并非由于直接与杀虫剂接触,而是由于吃蚯蚓间接所致。校园里的蚯蚓偶然地被用来喂养一个研究项目中使用的蝼蛄,于是所有的蝼蛄很快都死去了。养在实验室笼子里的一条蛇在吃了这种蚯蚓之后就猛烈地颤抖起来。然而蚯蚓是知更鸟春天的主要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