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惊变·毛泽东、张国焘从拥抱到决裂 精彩片段:
第十四章 人困马乏,毛泽东向部属要烟抽
中国共产党中央与三军团,为了摆脱来自党内军内的巨大威胁,采取断然紧急措施,于1935年秋天一个凌晨的2时从巴西及其附近悄悄北撤,走了一段突围西征以来最为惊险的路程,也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毛泽东等共产党人所走的一段最为黑暗的路程。这段路程,除了大自然设下的重重叠叠的障碍与张牙舞爪的敌人的追捕杀戮之外,更多了一层自己营垒里面的同志刺来的暗剑。明枪易躲,暗剑难防。一叶而知秋,未雨绸缪。毛泽东等中共领袖,及时采取行动,摆脱来自咄咄逼人的张国焘的胁迫,率部逃离危险区,迈开艰难的双脚,决心到一个新的区域去创建根据地,再去开展艰苦曲折而又复杂的斗争。
毛泽东在一座大山下的小村落里见着杨尚昆与叶剑英与之攀谈稍作小憩后,又继续前进。崎岖的山间小径,加之昨夜未曾合眼,使得毛泽东非常疲惫,头昏昏然,腿脚疲软。投身革命以来,受着党内同志胁迫,履临如此险境,他还是第一次。如果昨晚不采取行动,偷偷“逃跑”出来,中国革命将会出现怎样难堪的局面,红军将会面临怎样巨大的灾难,真不堪设想!回过头来,再想想这几天来与张国焘的羽书频传,函电交驰,特别是昨夜的异动,他感到惊心动魄,一想起便心有余悸。中国共产党为什么有这么多灾难?中国革命的道路为什么有这么多荆棘?不管脚下的路多么的坎坷,周围怎么的黑暗,处境如何的危险,他决心迈开双脚,肩负着万吨困难,与志同道合的同志一块,一步步去迎接光明的到来。
“轰隆!”
敌人的飞机在毛泽东行进的山间投下一枚炸弹。掀起的烟尘与气浪弥漫了山谷。这里是通往甘南的必经之地,敌人设置了封锁线,一座座碉堡里喷出红红的火舌。三军团正在为通过敌人的封锁线作奋力的拼杀。毛泽东不敢再向前进了,与特务员一起在山侧背的岩腔里隐蔽着。毛泽东躺在岩腔潮湿的石块上,掏出口袋里的怀表看了看,时针正指4时。他感到肚子有些饿了,还是昨天下午嚼过两个青稞馍馍,那么离现在快一天了,他还没吃一点东西,没喝一口水。算一算走的路程,至少有八、九十里吧。毛泽东问小陈,身边可有一点充饥的东西;小陈说昨晚走得太急,加上不准点灯,大家打黑摸出来,干粮袋也弄掉了,没有带出来。本来还有2斤多炒青稞面,如果带出来,完全可以打发一下辘辘饥肠。毛泽东丝毫没有责怪小陈的疏忽大意,昨晚那般紧急,谁还顾得到那么一丁点青稞面哩。于是毛泽东只好掏出香烟,点上火,一口接一口的抽起来,借烟“充饥”。
毛泽东在极度疲困与饥饿中行军,红军战士更不例外。饥疲困乏的身子还要对付敌人的侵击,还要去奋勇作战,不然,大家的性命难保。夤夜的悄悄撤走,名曰“打粮”,实际上大家几乎没带一颗粮食。“仓皇出逃”,大家空着肚子溜了出来。走了一天,没有进食,烧口水来润润焦燥的口舌与安慰一下空空的肠胃吧,但为了避免敌机发现烟火目标,连开水也不敢烧。于是每个人都在疲惫、饥饿、口渴三面夹攻之中挣扎。睁着一双双因饥饿燃烧得快要发绿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向周围搜索着,看能否发现一点吃的东西。恐怖、惊吓的目光,时不时还注视着飞机炸弹的“光顾”,一个个唉声叹气起来,呈现出一副坐以待毙的样子,死神随时都有可能攫去他们孱弱的生命。
有的战士饿得不行,一边躲空袭,一边悄悄在岩壁寻觅野菜,这黄土漫漫的西北高地,哪里有什么野菜哟,只是在阴湿的地方,生长着一簇簇野草。秋风的洗礼,这些野草已经逐渐枯黄,失去绿色的生命与养份。年轻的战士发现了野草,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将野草连根拔起来,有气无力地抖抖根须上的泥土,在肮脏的衣服上拂拭了一下,便贪婪地嚼起来。这又苦又涩的野草,真有滋味又不是滋味。战士们嚼了一会,又趴到岩壁积水的小水坑边,伏下身子,吮吸着浑浊的沙水。
傍晚,轰隆的敌机声消失在远空,渴得要命的战士才敢爬出掩蔽的地方,掳些野草和灌木杆子来烧开水。那些带得有一点青稞麦粉的战士,便用烧开的水调和着吞咽;有些带着炒麦子的,则用开水泡着咀嚼。这时,有青稞麦粉与炒麦子果腹,要算最上等最上等的食物了,简直可以说是赴了一席“华筵”。那烧开的浑黄混浊的水,调和着炒过的黑黄黑黄的青稞麦粉,有似稀泥酱,饿得要命的战士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炒过的青稞麦,经开水一浸泡,慢慢开始发胀,在斑斑驳驳的搪瓷缸里,像一粒粒沙子,战士们嚼起来,比什么都香甜,赛过了盛宴上的“八宝饭”、“珍珠粥”。
毛泽东也不例外,傍晚坐在这渺无人烟的黄土丘陵地上吃了一缸开水调和的青稞麦粉,这点青稞麦粉还是供给部听说毛泽东没有东西吃及时送来的。比起其他指挥员来算是奢侈一点的,是毛泽东多吃了几个公务员小陈为他准备的炒辣椒。这几个辣椒还是在毛儿盖屯驻时小陈向藏民购买的。买来后,小陈用酥油煎炸得焦黄焦黄的。毛泽东觉得无味的时候,就拣上两个来解馋。毛泽东喝一口黑糊糊的青稞麦酱,再咀嚼一下小辣椒释放出来的辛辣味,宽宽的额角不觉渗出些热汗来。他用手拂拭着,感到凉凉的,这时背心也开始冒出一阵冷汗来,头一阵晕眩,一阵恶心难受,他知道这是出的虚汗,是体虚极需补充营养的一种生理反应,生理现象。他微闭着双眼,强迫自己镇定,让失去平衡的心态,惭惭恢复平衡。毛泽东以极大的意志努力克制的结果,不见多大成效,双眼阵阵发黑,耳朵也开始嗡嗡鸣叫起来,恶心加剧,极想呕吐,但腹空如洗,拿什么东西来吐哩?他不断打着干呕,“噢噢噢”的声音反复着、间断着,刚刚咽下去的辣椒,又强烈地刺激着空荡荡的胃壁,他的胸口犹如针刺般难受,一阵“噢噢噢”的呕吐的结果,吐出一口口酽酽的黄水来,想必是刚咽下去的辣子、青稞麦粉与胃液的混合物。毛泽东低着头吐了一阵,感觉好受一些。结果,他一天才吃下的一点点东西,全渗进了脚下的黄土,留下的还是一个空胃。他用还残存着一些青稞麦粉酱的搪瓷缸,舀了一点开水,漱漱嘴,慢慢走到一棵小树下,心想,今晚怕要在此过夜了,好好困一觉吧,天明再赶路,到了甘肃南部的高吉(即俄界)再说。
毛泽东坐在小树下,身子倚着碗口般粗的树干,心里对小树说,今夜晚,你就是我的眠床了,紧挨你过一夜吧。这时小陈拎着一块油布走过来对毛泽东说:“主席,地上潮湿,我给你找来一块油布。”
毛泽东赞赏地说:
“今晚有这块油布,可好啦!可以避风雨喽。小陈,你赶快去困觉,明天一早,还要急行军。”
就这样,这支匆忙逃离危险区,赶了八、九十里路程的队伍,在这冷寞空旷而又荒凉的中国大西北一隅,“安营扎寨”下来。这时,他们心中升起一个极为美好的愿望,就是希冀今夜不要下雨,美美睡一觉,解除多日来,特别是昨日半夜以来由于突发的急行军带来的极度疲倦。
毛泽东身倚小树,闭上困眼朦朦胧胧的睡了十多分钟,老天好像有意与他们作对,突然下起雨来,四周便滴滴嗒嗒响个不停,闹得大家无法安寝,坐着的、睡着的都赶快爬起来。夜来风雨声,倦旅尽愁眠。阵阵狂风挟着滂沱大雨,在这墨黑的郊野乱刮乱飘。天公也太不公平啦,为什么要降大雨来折磨这些无遮无盖多灾多难的将士呢!大自然是否用这种种残酷的手段,来考验他们对自己的信仰是否忠贞不二。
毛泽东不仅睡觉未成,还被淋了个浑身没有一处干,他虽然站着用油布顶在头上,但这么大的雨,一块油布根本无济于事。这与他早年在长沙,还是一个青年学子的时候,为了锻炼体魄,有意进行风浴雨浴,完全是两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