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最后23个春秋 精彩片段:
第七章 抚桑也有难忘的梦
向雨中日本青年深鞠一躬
高速列车在日本春天的田野上飞驰。
巴金坐在疾驶的列车窗口,浏览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异国风光。在东京参加一系列读者交流活动之后,巴金和作家代表团的成员们,乘坐高速列车对日本进行了一次从南到北,从东至西的长途旅行。广岛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象征,当年美国投下原子弹留下的战争创伤,时至今天仍然让巴金感到记忆犹新。而京都和奈良,都给巴金以新的感悟,他发现这里的人们对中国文学同样不陌生。
在广岛访问时,巴金在一位日本文学家的书房里,见到这日本人用中文书写的鲁迅诗词,那是鲁迅1931年写给日本朋友内山完造的弟媳松藻片山的五律诗,巴金的心情当然万分激动。他没想在广岛居然会有人把鲁迅的诗,当成他治学的宗旨与写作的楷模。这日本人抄录的鲁迅诗是:
大野多钩棘,
长天列战云。
几家春袅袅,
万籁静喑喑。
下土惟秦醉,
中流辍越吟。
风波一浩荡,
花树已萧森。
尽管语言不通,可是巴金仍然发现在日本各地,汉字仍然不时可以跳入他的眼帘。这是他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曾见到的现象。巴金发现日本人如此喜欢他的作品,显然与街上那到处可见的汉字不无关系。中国文字让他感到亲切,而反战与和平始终是中日两国人民心灵交流的基点。在京都巴金又进行一次《我和文学》的演讲。他坦诚地对日本读者表示:“我的每篇文章都是有所为而写作的,我从未有过无病呻吟的时候。”
在奈良巴金又谈起他当年从横滨到东京的经过。几位日本青年捧着巴金的《自述》,请求签名。大家对巴金早年在日本的活动都感到惊奇和钦佩,巴金在《自述》中说:“当初在横滨写《鬼》的时候,我就下决心离开武田家搬到东京去。我托一个在早稻田大学念书的广东朋友,在东京中华青年会楼上给我预订了房间。我本来应当在武田君家里住上一年半载,可我受不了他念经的声音,可以说是神和鬼团结起来把我从他家赶了出去的。我原先学习日文的计划,也给神和鬼团结的力量打破了。我向主人说明我要搬去东京的时候,武田曾经恳切地表示挽留。然而想到在这里同神、鬼和平共处,我实在不甘心。即使有人告诉我,迁到东京,不出两个月我就会给‘捉将官里去’,我也不改变主张。”巴金对那位喜欢他《自述》的日本青年说:“我当时刚过三十,血气旺盛,毫无顾虑,不怕鬼神,这种精神状态是后来的我所没有的。我今天还怀念那些逝去的日子,我在小说《鬼》里找到了四十五年前自己的影子。我现在的确衰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