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权利 精彩片段:
辑三 啊,上海男人!
上海男人,英国式
《啊,上海男人!》刊出半年多了,仍在发酵。我的文章引起辩论是常事,引起完全离谱的误解倒是第一次,而这误解本身蕴藏着多重的文化意义,令人玩味。
《上海男人》在台湾刊出,头一通电话来自写诗的好友,大声抗议:“我们家这个东北男人就是你描绘的上海男人。上海男人太好了,你怎么能嘲讽他们?”
嘲讽?我怎么会嘲讽他们,我是在赞美上海男人。
“是嘲讽,不是赞美。”女友坚持着。
一个台北的“上海男人”说:“有一天搭计程车,司机一听我是上海人,就说,上海男人都怕老婆,煮饭拖地洗厨房,什么都做。我吓一跳,怎么台湾开车的都对上海男人有这个理解。你的文章加深了这个刻板印象。”
我答应朋友们回去再看一遍文章,自我检讨一下,但心里觉得有点儿委屈:奇怪,我明明想说的是,最解放的男性就是最温柔的男性,譬如上海男人。为什么意思被读倒了?问题出在哪儿?
上海读者的反应就更直接了。远在加拿大的上海男人来信:
《文汇报》作为有上海特色的在中国有一定影响的报纸,竟公然在本乡本土上登载这篇侮辱调侃上海男人,有明显好恶倾向的文章,不仅有失公正而且严重损害了家乡乡亲尤其是上海男人的感情,同时也深深伤害了许多在海外的上海男人的心。本人作为上海男人……拟在海外全球中文网络上组织一次由海外上海男人参加的申讨对《文汇报》登载《啊,上海男人!》的活动,以示抗议。
德国的大陆学人组织邀我演讲,谈的题目无关上海男人,但在发问时,《啊,上海男人!》又成为一个话题。在场有许多上海男人,纷纷发言。态度温文尔雅,言语平和有礼。几乎每一个上海男人都同意“是的,上海男人是这样的”,然后试图解释这个现象的种种社会成因。在和谐的谈话进行中,有另一个声音突起,标准的北京腔:“咱们北京男人可不这样!”
声音清朗而傲慢。
同时,《啊,上海男人!》英文版发表了。英国广播公司BBC邀我上电台朗读《啊,上海男人!》,一次对英国国内听众,一次对国际。不同的电台主持人,都是英国女性,在读到《上海男人》文章时的第一个反应是:“嗄,上海男人那么好,那么先进啊?”
我愣了一下。这正是我曾经预期的反应,也是我写《啊,上海男人!》的本意;终于有人“读通”了这篇文章!但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中文读者的反应完全相反?这与预设立场有关吗?
英国人发现《啊,上海男人!》如此有趣,文章所提出的问题如此复杂而重要,朗读不够,还要在朗读后进行讨论。讨论的主题就是文章的主题:当男性真的解放成温柔的好男人时,女性是否反而认为他们失去魅力?这种矛盾怎么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