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的战争 精彩片段:
五、我的野蛮同学
牙套哥与牙套妹
初中的班里,多了很多戴牙套的人,这说明了初中的班里富人很多,因为他们一笑就满嘴放金光。我的同桌就是一个“牙套哥”,他带了牙套,使我更讨厌他了:他上课时总是突然揉鼻子,想把它搓掉一样,接下来空气中就会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这并不妨碍他充满爱意地审视自己的手指甲,尽管它很脏。我不喜欢“牙套人”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他们看上去都像是坏人——至少是汉奸,或者贪官——因为电视里的坏人都镶着金牙(也许是铜的),所以“牙套人”嘴里的金光总使我心存戒备。
我对我同桌肆无忌惮的笑很感兴趣,要知道他起码应该因为自己的牙套而收敛一点,可他笑起来像疯了一样,狰狞地暴露出自己嘴巴的整个结构,牙上厚厚的污垢啦,颤抖着的小舌头啦,牙缝里的辣椒皮啦,还有牙套。
我的同桌有时候很忧郁:他把手伸到嘴里,把牙套箍一个个取下来——我以前一直以为牙套就是一根铁丝,把牙围绕起来,再系个蝴蝶结,没想到竟这样高科技——贪婪地看着他们,细细地擦掉上面的口水,再一个个安回去,他的这一套动作都是在我惊异地张成圆形的嘴巴的注视下完成的。后来他堕落了,总是在接受帮助后说:“老弟我一穷二白,没什么好谢你的,我就把我的随身之物馈赠于你,望你珍惜。”说着就伸手进嘴。我很深沉地认为,这样就失去了他卸牙套的本来意义——用牙套来思考。
戴牙套的人喜欢交戴牙套的朋友,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互相交换戴牙套的心得体会,也可以炫耀自己的牙套:“你的牙套上镶的有钻石吧?”“有啊有啊,起码有一斤的钻石呢!”彻底卸下牙套并不容易被人发现,你通常得向人们展示自己的牙超过一个小时,才会被发觉:“你卸牙套了!”
我以前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戴牙套的女生体检前要摘掉牙套,后来才知道她们怕牙套影响自己的体重。无聊的时候,我就凝视着我同桌的牙套编脑筋急转弯:“两个牙套男女最怕干什么——接吻;什么人最容易得接吻大赛的冠军——‘牙套哥’和‘牙套妹’,因为他们的牙套容易缠在一起,都市报上登过这样的新闻,后来求助于外科医生才分开!哈哈哈!”然后我就幸灾乐祸地大声地傻笑,疯子的那种,我的同桌若有所思地说:“你也该戴牙套了。”
环游世界1.5天
范都都忽然不好意思地绕着手指对我说:“方舟,拜托你一件事……”
我意识到他的感情基调不对,赶紧制止:“喊全名!”他说:“是是是,我求你帮我请一天半的假,我和林风紫要去环游地球!”
环游?还地球?我说:“你们打算环游哪个地球?”他马上露出害怕的样子,问:“一共有几个地球?”我把指头挨个掐算了十遍,肯定地说:“应该只有一个。”他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我就环游这个地球。”
我早就知道范林二人有点微傻,但没想到几天不见,他们就已经傻到了这个地步。
范都都是一个早产儿,男,12岁,业余爱好:上课时大声打嗝,然后一个人享受这个嗝带来的快乐——独自傻傻地大笑。经常窜到女生前面,抖抖他过长的袖子,以示他的酷帅。林风紫,号称“猛人”,他最喜欢的儿歌是“格达格达格达达,我是小明你是鸭”。他最喜欢的动作是和人握手,并和无辜的“路人甲”“路人乙”多次练习过这个动作,他最喜欢的文字是“古埃及文字”,考试时,他总是在所有的试卷上书写它们。
我代替老师否决了范都都环游地球的议案,他的脑袋只耷拉了几分钟,又活了过来:“那你借我点儿班费总可以吧?”还没等我反对,他就准备好了似的,滔滔不绝地开始演讲:“只要10块钱就行了。考虑到有些国家对我们中国少年不理解不支持,不给我们发护照,我们准备用最简单的办法,化10块钱把护城河公园里的塑胶鳄鱼船租下来,在河堤上开一个小洞,先划到江里去,一天半以后,我们就漂流到太平洋了。到那时,我们用中英日法德,嗯再加个古埃及文字,打个横幅,就会有大财团赞助一亿,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还你20块钱行不行?”
他说得这么流畅,肯定练习了一个月。不过,我还是为难地说:“你不知道,无论是买扫把还是买撮箕,都要开个班会讨论一下这钱该不该出,怎么出,要把这几块钱化得透明,化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