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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第九王国_第二部分 空空如也的山间小道 第二节

彼得·汉德克
外国小说
总共14章(已完结

去往第九王国 精彩片段:

第二部分 空空如也的山间小道

第二节

在车站斜对面一家饭馆前,孤零零地摆着一张上面什么都没有的桌子和一把油布面餐椅。然后,我坐在那儿,等着天亮。我坐的地方要比铁路地基和那条有人行道的大街低一些。有几级台阶从人行道通到下边那块不大而多角的水泥地面上。因为它的另一边被围在一排排房子的半圆里,每道墙与相邻的墙都形成了一个不同的角度,如此看上去有点像一个四面都屏蔽的海湾,一个受到保护的观景台。在这里,和通常不一样,是从下向上观看,看到的不是什么全景,而是一个近在眼前,因此越发容易记住的周边景象,如同从一片凹地里向上观看。那些房子低矮而破旧,每座都建于不同的时代。房子紧后边就是向上延展的谷坡,在那幽暗的树林里,云杉尖慢慢地显露出来了。

在我的凹地里,依然是漫长的黑夜。上方人行道旁有只小鸟,一个一动不动的轮廓,是不是在做梦呢?我在夜间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一只白天活动的鸟儿。大街看上去像一道墙,那只鹪鹩此刻卧在上面。酒店很早就开门了,第一批进店的客人都是铁路工人。他们匆匆忙忙喝杯咖啡或者喝口烧酒——我掠过肩膀观望着——就又离去了。天空开始发亮时,好像要下雨了,可现在晴空万里,一丝云彩也没有。一个老态龙钟的女服务员长着一张布满皱纹的男人脸,她给我端出来一壶咖啡,旁边放着一盘厚厚一摞白面包片。咖啡上结起的一层奶皮不禁使我想起叙述过的哥哥,他向来就厌恶这一片片软乎乎的奶皮。当他第一次从前线回来休假时,母亲像平日一样给他送上咖啡,心想着,经过了战争,他所有那些难伺候的毛病都改掉了,可是他把杯子推到一边说:“你是昨天才来的吧!”我眼看着奶泛起波纹,形成一层奶皮,在黑乎乎的、慢慢变得清亮的水域上分裂成一个个小岛。旁边的白面包塔仅仅竖立了短暂的时刻——然后,我一边用力地切,一边又透口气,面包塔迎着这位饥肠辘辘的人隆起来,我趁着新鲜,一口气就把它干光了,消灭了,夷为平地了。从此以后,对我来说,这样的白面包就意味着“南斯拉夫”。

当我吃完面包抬头望去时,上方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已经成群结队,街道变成了一道堤坝。学校可能还没有放假,因为有许多学龄儿童走在行人中,向前倾着身子,好像迎着风似的。确实也刮着风,堤坝旁那修长而无生气的草茎犹如喜沙草一样飒飒摇动。尽管我还从来没有到过海边,可是我不由自主地想像着,在这铁道后面,向前延展的就是大西洋岸边的沙丘。

一个老人从酒馆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餐椅,在不远的地方和我结伴了。他根本也用不着有一张桌面去观看。我们一句话也没说,却共同关注着发生的事。我们两人的眼里都是同样的事情,同样久久地注视着,又同样等待着下一件事情发生。我从此再也没有经历过像当年度过了那个最漫长的夜晚之后那样一致的目光,再也没有过那样一个空间,面对过那样一种视野。像那样的观看时一样,我知道和自己身旁那个人如出一辙。我们专注地望着一只鸽子在下方水泥海湾里迎风飞翔,颈项上微微闪亮,又扭过头去向上望着堤坝。钢铁厂的烟雾从峡谷升腾而起,朝着隧洞飘去,仿佛要把隧洞熏个通透。

在这次旅行前,天空晴朗时,我从家乡朝南望去,在蔚蓝的天空下,在边界山脊的那边,莫非坐落着一个个五彩缤纷的城市,没有丘陵地带阻挡,展开的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平原,向下通到海边去,相互交融在一起。眼前的工业城耶森尼克看上去灰蒙蒙一片,它被卡在一条峡谷的深处,被关在遮天蔽日的群山之间,然而却完完全全证实了那幅展望的图像。上面堤坝上,有一个男人走过去,每只手里都拿着一把闪着红光的锯子,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吃着冰糕的孩子和一个临产的孕妇。孕妇身上穿着宽大的衣服,脚上穿着一双木拖鞋。在车行道一段没有铺沥青的石子路面上,来往的长途载重汽车不断地发出轰隆声,这又不禁使我想起了哥哥,他在战前的那些来信中,提起过马堡-的里雅斯特公路上一个类似的地方。他每次去亚得里亚海郊游时,(校长)那辆小汽车都在那里“短暂颠簸得一塌糊涂”,过后他就觉得“完全沉陷到盐一般的空气里”。

与北方群山那边,也就是内陆故乡之国相比,在南斯拉夫,好像不仅存在着一个不同的空间单位,而且也存在着一个不同的时间单位。出现在我眼前的建筑物,常常是每一座都有自己的名堂,可以与沉积岩媲美,标志着建筑历史的一个个层面,从奥地利皇家时代的基座,经过南斯拉夫王国时期的转角挑楼,再到今天“斯洛文尼亚共和国”那简朴的、毫无矫饰的顶楼,连同屋檐下旗杆的插口。在注视着这样一个建筑物的正面时,我禁不住有一种期望,竭尽我的全力期待着,那个失踪的哥哥随时会推开那半是过时的、用不透明和带着波纹的玻璃包装起来的挑楼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甚至直言不讳地心想着:“先人,出来吧!”并且看到我身旁这个老人的脑袋也朝挑楼望去。仿佛惟独一声呼唤就意味着如愿以偿:跳跃过一个时代,在能够呼唤中,我觉察到了哥哥的存在,与真人一样高低(我压根儿就没有见过他),宽肩膀,褐色皮肤,披着一头又厚又乌的卷发,梳向脑后,额头宽阔;一对眼睛如此深陷在眼窝里,连那只盲眼,那个白点都给遮掩住了。一阵寒栗袭上我的心头,看样子,仿佛我这时看见了我的国王就站在面前,敬畏的寒栗,然而更多是担忧的寒栗,它驱使着我立刻离开这个凹地上的位子,加入到上边街道的人流里。

这人流也立刻接纳了我,而且那根本不是什么人流,与置身其外的印象如此不同,更多是一种缓慢得让人惊讶的蠕动。这时,没有了我对如愿以偿地恳求祖先的激动,惟独笼罩着我们缓慢行进的现实。

在这样的人流里走动,对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有点新鲜感。那个村子就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至多不过是节日或者葬礼列队行进时被延缓的步伐或者原地踏步。在寄宿学校里,只要不是单独行动,大家总是以义不容辞的集体形式行动(星期天散步,也只允许以班级形式进行,排成两队,后边的人紧踩着前边的人的鞋跟。谁要是想离队,只要刚一露出念头,就会立刻被看穿,并且被吹着哨子赶回来)。而在故乡的小城里——我也就只知道这样的城市,在一次学校郊游时,我目睹维也纳的视线被其他人的肩膀和老师们的食指给挡住了——,我至多也是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在边上慢慢地跟着一起走:在那儿,只要一上街,我立刻就茫然了(比起那个常用的“怯生”来,这也许是一个更为形象的词语)。这就是说,我不知道要朝哪儿看,或者四处张望,惟独不直接向前方望去。和在林肯山村里不同,一到那些奥地利小城里,我的目光要么处处都被那些橱窗、那些广告牌,首先是那些报纸头条新闻吸引过去,或者只要我一把目光暗自投向街道某个遁点上,便径直沦入那目光的陷阱里,于是我至少想像着这时迎面而来的一道目光。这种陷阱伤害了我,它不是目光,而是凝视,或者干脆就是没有眼睛和脸面,比如说从中撅起一个可怕的长嘴巴,作为惟一的器官,一句话,总是三言两语,总是没有声音,总是可以看得出来,哪怕是地地道道的方言形式,死死地缠住我了。是的,在那些故乡城市里,你一上街,不会加入什么行列里,而我觉得,你立刻就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了,被那些长久以来连同他们的狗一起暗中守候,兜着圈子和居心叵测的行人监禁了。他们坚定不移,天生就注定是一帮这样靠兜圈子为生的人,觉得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合情合理的,无可挑剔的。在故乡之国里迎面传到我耳际的“GrüβGott”☾1☽,我觉得听上去不是问候,而是一种威胁(“说出密码来,或者——!”),今天也一个样。首先是一听到孩子们吼叫起它,我常常会不由自主地举起两手来。难道这是纯粹的想像吗?从奥地利人中,从大多数奥地利人中,无论是走在一旁还是中间,我都看到自己总是一再被人评头论足,怪罪,并且也总是一再认可这样的怪罪,当然却认识不到我罪在何处。有一次,我走在人行道上,立刻就意识到,正好下一个来自目光捕捉队的目光会在此刻从一侧打量起我,可我抬头一看,我面对的不过是一个橱窗木偶那种无神的眼睛。那可是如释重负啊!

然而,在这条南斯拉夫大街上,眼下就不存在什么多数或少数,因此,也没有谁是少数——惟有形形色色的,同时又步调一致的熙熙攘攘。继耶森尼克这个小地方之后,我后来仅仅在那些世界大都市里有过这样的经历。而我活动在其中,首先是作为外国人,在那些群山之后,在一条条克恩滕大街上,我每次都感激外国人的出现,因为他吸引去了人家对我的注意。然而,在这里,在这人群中,在这些街头行人堆里,他拥有了自己的位置。在那儿,我通常总是不断地变换步子,躲来躲去也躲之不及,免不了与人相撞。而现在,我跟着一起走,尽管对拥挤如此不习惯,可在这柏油路上,我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活动空间。终于有一次,我不用没精打采慢腾腾地走了,不用吧嗒吧嗒地拖着脚走路了(就像大家在寄宿学校的楼道里一样),而且获得了属于自己的脚步,踏着让人可以感觉到从脚趾经过拇指直到脚跟展开的脚掌,晃晃悠悠地走去,顺便把小东西踢到一旁去,有一种宁静放肆的感觉。当我再次经历时,我才感觉到这样的放肆当初就是我童年的特性。与我熟知的那群人相比,这群人真正让人惬意的东西首先是在他们身上没有出现的东西,找不到的东西:羚羊毛帽饰、鹿角扣子、罗登缩绒厚呢西装、皮裤子,总而言之,找不到任何地方服装。这些街头行人不仅没有地方服装,而且身上也没有什么徽章,没有社会等级偏见。就连警察的制服也不起眼,有点像公职人员的服装,也很得体。一种让人觉得无比强大的惬意是,从“茫然无措”中解脱出来了,可以昂首挺胸,直面而视,望着一双双眼睛。它们不是在轻视一个人,而只是显现出自己的颜色,并且以这样的褐黑和灰黑的颜色来展现“这个世界”。还让我觉得既新鲜又自豪的是,在这里,外国人这个概念不复存在了。在和人家一起行进的行列里,我认识到了自己的相似性,外在和内在的相似性,仿佛从来就没有过一面镜子会给我映现出这样的相似性来:我的身材和他们一样,体格细长、瘦骨嶙峋、脸面粗糙、动作迟钝、两臂摆动也不灵巧;我的本性和他们一样:顺从、甘愿效劳、俭朴,就是那些数百年来沦为无王的人、无国籍的人、小工、奴仆(其中没有贵人,也没有大师)的本性——与此同时,我们这些蒙昧主义者也共同放射出美好、自信、大胆、造反、渴望独立的光芒,这个人民大众中的每一个都是另一个心目中的英雄。

此时此刻,那些行走的人仿佛成了辅音,加入到那些在我心里唤起了一个个事物的元音,然而并没有因此组成词语。惟独打动我的是那完全独立于自身肺腑之外的第二呼吸,一种令人激动的气息。突然间,凭着它,我可以解读出从我身旁扛过去的报纸标题了,是斯洛文尼亚语,没有头版头条,犹如我的德语,况且让人耳目一新,如同看不到那地方服装的五颜六色,是实实在在的消息。再说这群人里叙述的许多东西,我也一下子听懂了。难道是因为在这儿街头上没有人和我搭话吗?难道是我从上小学以来一直耿耿于怀,就是因为当时出于义务,必须和老师用外语交谈吗——仅仅是顽固不化?和通常一样,jutro就是早上,danes就是今天,delo就是工作,ceste就是大街,predor就是隧洞。连那些商铺的名称我都可以翻译了,它们真的都好简单:在奶站里,与北方或者西方的市场叫卖不同,标识的无非就是个“奶”字;在面包店里,标识的也干脆就是“面包”两个字;mleko和krub这两个词的翻译并不是翻译成另外的语言,它是一种回归到那些图像,回归到词语的童年,回归到奶和面包的第一个图像的翻译。银行,即banka,以此类推,无非又是那习以为常的东西。然而在这里,银行也显现为某些本原的东西,因为它的窗户并不是橱窗,也不是用来陈列展品的;因为在这儿,这些地方什么也不摆放,空空如也。可在我的故乡之国里,比如说,一到这样的地方,那五颜六色的储蓄罐简直堆成了金字塔,好诱人啊。那是一种向我开放的空白,一种我可以向它求教的空白,就像求教行人那一张张空白的面孔一样。在这些行人中,与在家乡不同,我不用去寻找这个家人或者那个同村人,让他们面带洞察的微笑,把我从面具枷锁中解救出来。在这儿,一张张面孔是空白的,这就是说,它们没有面具——这时,我眼前又浮现出那些年轻人的图像。他们挤在一辆拖拉机拖斗里,皮衣直裹到脖颈上,正在前往一座阿尔卑斯山城的途中,要在那儿的大街小巷里,按照习俗,表演他们那野蛮的狩猎情景:直到城边上,那些为此必需的荆条和锁链,他们还没有握在手里;那些即刻就要套在自己头上的巨大而可怕的面具依然放在他们脚下。尽管小伙子们一个个都那样土里土气,可是他们露在外面的一张张面孔连同他们打着褶子的皮领子看上去却多么苗条,多么善良,又多么随和!同样,我也可以看到耶森尼克那一张张面孔里去,仿佛那是独一无二的面孔,仿佛这给了我在国内一次也没有感受过的尊严,无论在自己身上还是别的什么人身上——或者还是曾经感受过,是的,在父亲身上,在复活节的晚上,在林肯山村教堂里,他披着一件拖在地上的紫色长袍,和村子里另外几个男人一起跪在那应该预示着空空的墓穴中有复活者会冒出来的洞窟前,然后猛地一下在前面伸开四肢,五体投地,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遮盖在那带有蜡渍的红色中,让谁都认不出来了。就像父亲听广播音乐会时列举起一个个乐器一样,那么我现在从交通和工厂的轰隆中听得出一个个响声,并且可以清楚地把它们相互区分开来,火车站里缓冲器砰的碰撞声与超市里购物车的丁零当啷声;烟囱出口蒸汽的咝咝声与高跟鞋的嘎吱声;锤子的击打声与自己吸气和呼气的声音。我心里盘旋着,这样突然会听辨的能力够奇怪了,同样也来自这里不存在的东西,找不到的东西,应该有而没有的东西,在这个斯洛文尼亚工业城里缺少的东西。由于那习以为常的教堂大钟不响了,我才对这周围的一切获得了灵敏的听觉。也就是说,这不是随便哪个国家,而是这个确定的国家,这个有缺陷的国家。让它和我那个习以为常的国家的富裕比起来,才可以辨认它,看懂它是个“世界”。

然而,我如此感知的世界王国超越了当今的南斯拉夫,也超越了所有那些从前的王国和帝国,因为它的符号变得越来越不确定:有些过境旅客报纸的西里尔字母依然清清楚楚;一幢公务大楼上的古奥地利铭文依稀可见;一座别墅山墙上的“欢迎您!”,看上去就像古希腊椅☾2☽一样。——可是,一家加油站那块透过树枝隐隐可见的加油标牌却显得意义模糊了。它不禁使人想起只有在梦中才经历的东西,想起中国来。而且一片同样陌生的西奈沙漠显现在一座座高楼大厦的后面,连同一辆映入视野的、布满灰尘的长途公共汽车。在车的正面,那个显示目的地的滚筒转错了位置,正好停在两个不可辨认的地名中间。车辆穿过去时,一幅希伯来语字卷片段跃入我的眼帘——真的,“跃入眼帘”;因为展现在这文字图像周围的景象伴随着一种惊恐。

与之相应,一个盲窗的不可确定性也融入其中了。此刻,我的目光被吸引到那里,就像被吸引到这个世界王国的中心。盲窗出现在谷坡上相当高的地方,镶嵌在一座高大建筑物的阳面。一看见它,我就觉得,边境那边,那座与那个小门房成为一体的地主庄园便浮现在我眼前。它坐落在一片开阔的地带,前面仅有一棵孤零零的松树,那闪闪发光的皮棕色使得正面的黄色越发强劲有力。穿过一片草地,一道陡峭的岩石台阶向上通往入口大门,那儿站着一个小孩,背向我,一条腿踩在另一条腿上方的台阶上,像是犹犹豫豫的样子。对小孩子来说,那些台阶太高了。草坡仿佛被特有的横向条纹画上了一道道阴影线,变成一块块长满草的小梯田。梯田精美的阴影图案又重现在正面的横条纹上。这样,在那棵松树后面,这座房子让人想起了与其说是一座建筑物,倒不如说是一个天然的黄色岩石。它看上去没有人居住。小孩站在台阶上,不是在入口处,而是在一个游乐场上。

盲窗远近独一无二。而且它给人的印象来自那看不到的习以为常的东西,来自那应该存在而不存在的东西:那无法透过的东西。凭借那融通于自身之中的不确定性,它把我的目光反射回来了。而在我的心里,一切语言纷乱和七嘴八舌的讲话都终止了:我全部的内在都沉默了,并且阅读起来了。

作品简介:

彼得·汉德克最重要的代表作,一部继承了歌德、黑塞以来的德语文学传统,具有漫游者气质的成长小说。

刚结束中学的学业,20岁的奥地利青年菲利普·柯巴尔放弃了和同学一起去希腊的毕业旅行,决定前往斯洛文尼亚寻找他失踪二十多年的哥哥。他随身带着哥哥留下的农学院笔记本和斯洛文尼亚语—德语词典,凭借这两样东西,柯巴尔发现了语言在叙述、转换现实中的魔力。穿越斯洛文尼亚之旅,实际上也是柯巴尔追寻祖先踪迹,发现民族和传统,寻找自我的历程。

作者:彼得·汉德克

翻译:韩瑞祥

标签:彼得·汉德克去往第九王国奥地利外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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