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被征服的 精彩片段:
族间仇杀
3
于是我和林戈继续前进。雨下了一整天,现在又开始下个不停。我们一个人有两头骡子,行进速度颇快。雨在下着,我们有时根本就没有生火,我们就是这时算不清时间了,因为有一天早晨我们来到一堆仍在燃烧的火前,还有一头他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屠宰的猪;有时我们整夜骑行,估摸着过了两个小时就换坐骑,因而,我们有时是晚上睡觉,有时是白天睡觉,我们知道他们一定是每天在什么地方盯着我们,现在布克大伯不跟我们在一起了,他们甚至不敢停下来试图躲藏。
然后一天下午——雨已停了,但云还未散开,而且又冷了起来——几乎是黄昏时分,我们正在河边低地的旧马路上疾驰;树下面又暗又狭窄,疾驰之间我的骡子畏缩着闪到一旁,止住了步,我差一点就从骡子头上栽过去,原来有一个物件在马路中央从一根大树枝上挂了下来。那是一位老黑人,头上一圈白发,赤裸的脚趾指向下方,头歪在一侧,就像在沉思默想一般。一张便条钉在他身上,我们带着它骑到开辟地处才看得清上面的字。那是一张肮脏的纸,上面七扭八歪写着印刷体大字,就像小孩写的一般:
最后的警告但并不是威胁。回去。持本条者即得到我的许诺和保证。我的宗旨是不和孩子交锋。——格
下面又写了一些东西,是工整的小字,比格鲁比的字好看多了,不过你知道那是一个男人写的;我看着那张脏纸时,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人的形象,他那双匀称的小脚,他那长着黑汗毛的小手,他那件弄脏了的精致衬衫,他那件尽是泥的精致外套,那天晚上他就是这样坐在火堆的对面。
除了格鲁比之外,在此签名的还有其他人,其中尤其有一人对孩子比:格鲁比还更毫无顾忌,不过他意欲再给你和格鲁比一个机会。接受这个机会,今后会长大成人的,要是拒不接受,那就甚至连个孩子也当不成了。
我和林戈对目而视。这儿曾经有一栋房子,但现在已不复存在。过了开阔地,马路又在灰蒙蒙的薄暮中延伸进浓密的树丛中。“明天再说吧。”林戈说道。
到了第二天,那天夜里我们睡在干草堆里,但天一亮我们就又骑着骡子赶路了,在河边低地的模糊不清的马路上走着。这一次被惊退的倒是林戈的骡子,只见那人倏地从树丛之中迈步出来,穿着他那双满是泥污的精致靴子和外套,长着黑汗毛的小手握着手枪,在他的帽子和胡须之间只露出他的眼睛和鼻子。
“站住别动,”他说道,“我会监视你们的。”
我们没有移动,注视着他返回树丛,然后他们三人走了出来——留着胡子的人和另外一个人并肩走着,牵着两匹上着鞍子的马,第三个人双手背在后面走在他们的前面——这是一位壮硕大汉,满脸红胡子楂,灰眼睛,穿着一件褪了色的邦联军军服上衣,穿着北佬靴子,光着头,脸颊上有一长道血污,外套的一侧凝结着干泥,袖子在肩膀处被扯裂了,但我们并没有立即意识到,他的肩膀之所以看上去这么厚是由于他的双臂被反绑在背后。接着我们突然明白我们终于是在看着格鲁比,过了好长时间那个留着胡子的人才说道:“你们要找格鲁比,他就在这儿。”
我们只是骑在骡子上,因为从此刻起,那另外两个人甚至都没有再看我们一眼。“我要把他带走了,”留着胡子的人说道,“骑上你的马。”那另外一人骑上了一匹马,这时我们看得见他手中的手枪,它指着格鲁比的背。“把刀给我。”留着胡子的人说道。
那另一人并没有移动手枪,把他的刀子递给留胡子的人。这时格鲁比说话了,在这之前他一动都没动;他只是站在那儿,肩膀隆起,灰色的小眼睛冲着我和林戈眨着。
“孩子们,”他说道,“孩子们——”
“闭上你的嘴,”留胡子的人说道,嗓音冰冷、平静、几乎是愉快,“你的话说得已经够多了。要是在十二月的那个晚上你按我说的做了,你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我们见他手持匕首,我心想过不了一分钟,我和林戈还有格鲁比都会想到同一回事儿,但他只是把格鲁比手上的绳索割断并迅速退回,当格鲁比转过身来时,他直接撞在留胡子的人的枪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