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第九时代轶事 精彩片段:
二十二、八月二十四日
流血吧!流血吧!
——德·达瓦涅元帅的话
乔治营长离开了他的营部之后,奔回他家里去,希望在那儿找到他弟弟;可是他弟弟告诉了仆人们他将整夜不归之后,就离开了他的家。乔治一想就想到,他弟弟一定在伯爵夫人家里,他便急急忙忙地跑来找他。但是屠杀已经开始了;喧噪、刺客们的拥挤和设在街道当中的链索步步拦阻着他。他必须打罗浮宫附近经过,就是在那一带,天主教仇视异教和狂热发作到了最高潮。很多新教徒住在这一区,此刻这地区里已经被手拿着火器和火炬的上流天主教徒和警卫军占据了。那里的情景,依当时一位作家的有力的描绘,是“血从四面八方流出,汇入河内”,人们要穿过街道,不得不冒着被窗口丢下来的尸体随时压得粉身碎骨的危险。
平日沿着罗浮宫停泊的船只,由于船夫预料到有这场悲剧,多半已驶到对岸去了;使许多逃难的人奔到塞纳河边,希望搭上船,躲避他们的敌人的射击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只有在那些波涛和追捕他们的大兵们的月牙铲中间选择出路。据说,有人看见查理第九拿了一支长长的抬枪,站在王宫的一扇窗口,朝那些可怜的过路人身上射击。
营长跨过几具尸体,血液溅到他身上,继续走他的路,每走一步都会被屠杀者当作敌人而牺牲性命。他注意到,士兵和武装的上流人每人手臂上都缠了一条白布,帽上都佩了一个十字架。他本来很容易得到这种辨别的标志;可是刺客们引起他的深恨一直发展到连他们用来识别的那些符号使他都厌恶。
在河边,沙特勒附近,他听见有人喊他。他掉过头一看,就看见一个人一直武装到牙齿上,可是并不像在使用他的武器,此外还在帽子上佩了一个十字架,并且带着十分悠然自得的神气用手指卷搓一张纸头。那是贝维尔。他在冷静地望着那些从麦尼埃桥上被抛入塞纳河里的尸首和活生生的人。
“你在这儿干什么鬼事,乔治?你抱着这样大的热心,是出于好奇呢,还是出于自愿?因为在我看来,你似乎要去追杀胡格诺呀!”
“你自己呢,你在这些苦难的人当中干什么呢?”
“我?他妈的,我在看;这是一场奇观呀。你知道我做了一件什么好事吗?你很认识年老的米薛尔·戈尔拿篷,这个多么厉害地剥削过我的放高利贷的胡格诺吗?……”
“你杀了他啦,不幸的人!”
“我?才不!我一点也不干预关于宗教的事。我没有杀他,我把他关进我的地窖里,他呢,他对于我所该他的一切账目写了收据给我。这样,我做了一件好事,我也得到了报酬。的确,要他更爽快地在收据上签字,我曾经两次把手枪放到他头上,可是,愿魔鬼带我走,假如我肯开枪的话……喂,瞧瞧这个女人吧,她在一座桥柱边,裙子被抓住了!她快倒下来啦……不,她不会倒的!噫!这多奇怪,值得走过去看看。”
乔治离开了他,自己拍拍脑袋心里想:
“这是我今天在这个城里认得的一个最正派的绅士!”
他走进没有人迹、没有灯光的圣·约斯街里;当然不会有一个宗教改革者住在这条街。但是,有一阵喧噪声清晰地从邻近的街道里传来。忽然间,白色的墙壁被火炬的光照得红红的。他听见一阵尖叫声,他看见一个半裸体的女人,头发乱莲蓬的,胳膊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子。她飞快地逃走。两个男人追逐着她,嘴里哼出野蛮的叫声互相加强声势,就像猎人追赶一头猛兽似的。当其中一个拿起他所佩的抬枪向她身上射击的时候,她快奔到一条无遮掩的小路上去了。抬枪一下就打中了她的背脊,她翻倒在地上了。她即刻爬起来,向乔治那边走了一步,双膝就跪了下来;接着,尽了最后一次的努力,她托起她的孩子向营长示意,好像她要向慷慨的营长托孤似的。她没有说出一句话就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