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堂 精彩片段:
马笼头
这辆旧的客货两用车,挂着明尼苏达州的车牌子,开进了窗前的停车场。一男一女坐在前座上,两个男孩坐在后面。七月,气温有一百度以上。这几个人的样子就像是刚打了败仗,挨了一顿鞭子似的。车里面挂着衣服,各种各样的手提箱和盒子堆在后面。后来,我和哈利算了算,自从明尼苏达州的那家银行没收了他们的房子,他们的小卡车、拖拉机,还有那些农具和几头母牛后,车里的这些东西就是他们剩下的全部家当了。
这几个人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像是正在镇静下来,重新鼓起勇气。我们公寓里,空调开到了最大的风量。哈利在后面除草。车里面,坐在前座上的女人和男人谈了几句什么,一起下了车,向公寓的前门走过来。我轻抚自己的头发,确定它不是乱糟糟的后,一直等到他们按了两次门铃,才开开门,让他们进来。
“你们是想找公寓吧?”我说,“进来吧,里面凉快。”
我带他们走进客厅。客厅是我工作的地方,我就在这儿收房租、写收据,和当事人交谈。我也给别人剪头发。我管自己叫发型设计师。我的名片上就是这么写的。我不喜欢美容师这个词,太老派。我在客厅的一角放了椅子,烘干机可以从椅背后面拉出来。几年前,哈利还装了个洗头池。椅子旁边,我摆了张桌子,放上些杂志。杂志是旧的,有的连封面都没影儿了。但人们的脑袋套上烘干机后,什么东西都看得下去。
那个男的说出了他的名字。
“我叫霍利斯。”
他告诉我她是他妻子,但她只是看着自己的指甲,没有看我。她和霍利斯也不坐下。他说,他们对带家具的套房感兴趣。
“你们几个人?”我只是习惯性地顺嘴问了句。我知道他们有几个人。我看见后座上坐着两个男孩。二加二得四。
“我,她,还有两个男孩,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四岁。他们住一个房间,他们一直那样。”
她的手臂抱在一起,拉着上衣的袖口,盯着椅子和水池看,就好像以前从没见过一样。可能,她真的没见过。
“我也给人剪头发。”我说了句。
她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我的“祈祷树”☾1☽。那上面就剩下五片叶子了。
“它是需要浇水了。”我走过去,摸着一片叶子说,“这周围的所有东西都缺水。这儿的空气里也缺水分。赶上好时候,一年才能下三次雨。但你们会习惯的。我们已经被逼得习惯了。不过,我们的房间都是带空调的。”
“这儿要多少钱?”霍利斯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