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瀑布 精彩片段:
10-2
朱丽叶像个孩子般眨巴着眼睛,这个时候,她变成了孩子,嘴巴颤抖着。她嘟喃着说自己一个人来到河边——“只是在想些事情而已”。
“小姐,难道你没看到那个告示吗?‘警告:禁止行走’,‘危险区域’,不要靠近那条河,小姐,你必须明白这一点。”
朱丽叶点着头,强忍着不哭。哦,她根本就不想哭。她并不想告诉这几个充满敌意的陌生人她的名字,这真是糟糕透顶了。
在警车的后座,隔着一道粗糙的铁丝网,她本想问:我被捕了吗?但气氛有点沉闷,开个玩笑可能会产生误会。
出乎意料,一旦朱丽叶顺从、屈服了,警察对她非常和善。那个在河堤上对她喊话的警察跟她说,在圣玛利亚他有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女儿;那个司机,一个年轻一点的人,通过反光镜观察她,对她说像她这样的女孩,这个年龄,这么漂亮,又独自一人走在这样的地方,即使在白天,也“不会百分之百安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小姐”。
这腔调多像罗约尔啊!“明白,警官。”朱丽叶咕哝道。
他们把她送到波罗的海街的家中。她不得不告诉他们她的住址和姓名,当她告诉他们“波纳比”时,她看到了他们脸上恍然的神色。
6
在1977年那个潮湿,蚊虫滋生的夏天,约瑟夫?潘高斯基走进了他们的生活。对于这个人,阿莉亚总是喜欢嘲笑他是个“鞋匠”,“喜欢音乐的犹太人”,有时候也叫他“有以色列血统的波兰犹太人”。
很难知道阿莉亚对潘高斯基先生的感觉,她不许朱丽叶向钱德勒和罗约尔说起关于他的一个字。钱德勒很纳闷儿,不经意地对这两个“跟班儿”表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友善;罗约尔则会奚落她。阿莉亚警告说,她没有心情听这些奚落。
与和同龄人在一起相比,朱丽叶觉得和成年人在一起会更自在些,她以前从没遇到像约瑟夫?潘高斯基这样的人,她就像对外星小生物一样对他非常着迷。可能你会认为这样的小生物你不会在意,对你自己而言毫无意义;所有的一切只和他有关,神秘而又难以琢磨;你还不敢蛮横无礼和表示质疑,否则将要面对一张满是伤痕和针脚、使陌生人错愕、孩子们好奇的男人的脸了。
他的手腕上有文身,对此,朱丽叶从来没有问过。
约瑟夫?潘高斯基并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对于某些话题他很健谈。而面对令他狂热的事物,他会紧张、反应剧烈、说话也结巴。他喜欢看三四十年代的好莱坞电影,他总是在午夜剧场看这些。他认为自己是个“棒球迷”。他坚信艾森豪威尔会证明自己是美国“最后一位伟大的”总统。(在参议员约瑟夫?麦卡锡逝世多年后,他痛斥麦卡锡那美国盖世太保的丑恶嘴脸。)他用带有浓重口音的英语跟朱丽叶说她的歌声,特别是德国民谣,给了他许多欢乐,这让朱丽叶感到尴尬。阿莉亚勇敢地弹钢琴同样也给他带来了无穷的乐趣,遇见他们,他感到自己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潘高斯基先生已经单身好几年了,独自一人生活在南码头(市区东边一个鱼龙混杂的小区),以修鞋为生。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年,远离了纽约的北部,虽然都已成家,但没给他生个孙子或孙女。“他们年轻人总是抱怨,‘为什么要把孩子带到这个邪恶的世界来?’他们自以为像我们一样,过着在欧洲的父辈们的生活。他们伤透了我们的心。”阿莉亚对于这种内心的倾诉感到很不安,说,“孩子们生下来不就是为了伤父母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