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郁闷 精彩片段:
第三章 无以为傲
我乘飞机去明尼苏达州,届时会有人接机。当飞机在等待航线上盘旋时,我不禁浮想联翩,我想像着接机人的模样。那名行政人员没在电话里描述那个人的长相。“会是一名助理人员,我也不确定会是谁。他们会认出你的,放心。”
我好奇他们怎么会认出我。难道酒鬼们能自动散发出某种台克利酒香,以此作为跟其他酒鬼接头的暗号吗?
我想像应该会是一个老人。他蓄着弗洛伊德式的胡子,一副父亲的形象。他会有一双精明的、在跟酒精搏斗中千锤百炼出来的眼睛。经过多年的内在修炼和节制,他的眼睛显得更加慈善。他一定博览群书,没准在车里能跟我背些《易经》里的句子。
飞机准备着陆时,开始左右摇晃起来,我想他们会称之为穿风着陆。首先飞机的一只机翼会撞到停机坪,那侧的发动机就会爆炸;接着另一边也会撞到,也会爆炸。火球将会沿着跑道呼啸而下。飞机的残骸一路散落,直到越过机场冲到旷野里才停下来。它们继续闷闷地燃烧,直到面目全非。
飞机撞得很厉害,弹回到空气中,又撞。开始时这竟然让我感觉到一阵解脱。但是很快就被强烈的恐惧感替代了。
到了机场,我努力摆出一副来自纽约的样子,以便接机的人能尽快认出我。虽然天色昏暗,但我还是戴着太阳墨镜,好遮住我充血红肿的眼睛。我尽力不去看别人,我装出我是在哥谭镇酒吧,因为面对一群一成不变的模特和演员而面露倦色。我站在行李索询台边,脚底下放着我鼓鼓的行李包。这些包曾经跟着我环游世界拍广告,而现在却要跟我去复原院。我辜负了它们。
我等了十分钟。每个人在我眼中都变得可疑,都像是在找人。
我决定收起纽约的那一套,尽力让自己变成个濒临住院的人。我紧张地跺着脚,我咬着嘴唇,焦灼地环顾四周。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就地而坐,浑身打摆子,直到有个人抱住我说:“好了,我来了,我来了,跟我去院里吧。”
我又等了四分钟。在缉毒警犬注意到我之前,我得离开这里。真是难以置信,我的行李包在储藏室里放了一年,竟然还一尘不染。
我提起包,背到肩上,挤出电动门,来到出租车等候区。司机问我去哪,我把复原院的地址给了他。我一声不吭,始终没说医院的名字。我没有说:“普瑞德……你知道吗?就是德卢斯的那家‘同志’复原中心。对了,我叫奥古斯丁,我是个酒鬼……”
我说不出口。我只是把地址给了他:德卢斯北街3131号。
司机想都没想,就直接踩油门出了机场大门,上了州际公路。这让我有点郁闷,他好像很清楚他要去哪儿。他识趣似的什么都没说,这让我舒服了很多。
“今天又载了个酒鬼。”他一定会在回家后,在晚餐桌上一边吃蜂蜜火腿和圆齿土豆,一边对他的妻子说。他还会摇摇头,对他儿子说:“儿子,这个人是不是很可怕?”
当明尼苏达州土褐色、单调的景色绵延不绝地从窗前闪过时,我竭尽全力地想像复原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