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决裂 精彩片段:
第十三章 地球在下,天空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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瞄准地球空间站发射的第一波导弹共计六枚,摧毁了电梯轿厢,豆秆缆柱本身也受到了无法修复的损坏。第二波导弹的数量是第一波的五倍,剧烈的爆炸将空间站和缆柱分开,从结合点以下切断了两者的联系。
空间站和豆秆之所以能待在它们应在的位置上,保持那个不可能保持住的高度,以不该存在的方式结合在一起,都是因为有超乎理解的高端科技在背后提供支撑。这些物理学奇迹的能源来自地球本身,更准确地说,是一个打穿了地壳表层的地热能深井,内罗毕的海拔高度超过一英里,所以打井的时候颇费周折。
没有了用之不竭的能源供应,空间站回到传统物理学的手心里。这就宣布了它和为其功能的豆秆的死刑,与毁灭空间站一样,摧毁豆秆也经过了目标明确的精密策划。
这个处刑方式有两个目标。首先,保护底下的行星(还有上方的太空)不受直径1800米的空间站坠落所害——当然了,还有长达几百公里的豆秆。其次,不让空间站和豆秆的技术机密落入地球人之手。一个手段实现了两个目标。
豆秆没有坠落,它被设计为不会倒下。原本用来保持其完整性和坚固性的能量迅速而不可逆转地投入了另一项使命:将豆秆撕成碎片。地表以上几百公里的豆秆从原子级展开,变成了细微的金属粉尘。这个过程产生的废热推动粉尘涌向上层大气。下层大气的气流和湍流也加上了一部分推力。内罗毕的居民抬起头,看见天空中的豆秆忽然出现拖影,季候风像疯狂画家似的在天空中涂抹炭笔画。
豆秆花了六小时才蒸发殆尽。粉尘让东部非洲欣赏了长达一周的壮美日落,全世界的年平均气温降低了0.01摄氏度。
地球空间站受到彻底损伤,能量供应也被切断,因此展开了有条不紊的自杀,而没有在转动和混乱中等死。空间站知道大势已去,于是启动紧急能源,向被封闭住的区域提供近两小时的温暖和空气,足以让剩下的人坐进逃生舱。灯光指示和自动播音系统指挥受困的绝望人群走向逃生舱。空间站外部的隔板纷纷弹开,让逃生舱直接接触太空,人们坐进逃生舱后这样更容易发射。
所有逃生舱都发射后,空间站开始自我解体。它的解体方式与豆秆的不同,豆秆的解体方式需要巨大而直接的能量,但空间站没有也无法驾驭这么大的能量。空间站的解体方式更加简单,毫无优雅可言:用高爆塑胶炸药引爆自己,不会留下大于三十立方厘米的碎片,碎片会在大气层中焚毁,或被抛入茫茫太空。
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但没有考虑到进犯的武力会如何影响有秩序的自我毁灭。
哈特·施密特所在的那片区域内,没有尖叫或哭泣的人为数不多,他就是其中之一。自动播音系统对被困人员说请去各个停靠门的交通艇甲板登上逃生舱,他也是首先听见的人之一。他吃了一惊,又听了一会儿,确认他没有听错,然后考虑了几秒钟:我们被困在这儿,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他妈会告诉我们还有救生舱呢?想到这儿,他站起身,走向七号停靠门的舱门。
舱门卡住了,至少看起来是卡住了。施密特想拉开舱门,就像一个小孩企图拉开被职业运动员拽住的门。他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舱门。正在哀叹脚疼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舱门怎么这么冷?只是踢了一脚,施密特都能感觉到鞋上被吸走了热量。他伸手摸了摸门框旁的门板——比冰还冷,而且似乎能吸住指尖。
施密特把耳朵凑近门缝,在人们的哭喊中,他听见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尖细而急迫的气流哨声。
“你要打开那扇门吗?”有人问施密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