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刀锋 精彩片段:
狭隘变态的农民皇帝——朱元璋
第六章
朱元璋大肆杀戮功臣,在中国历史上首屈一指,还没有哪位帝王能够超出其右。为了达到加强中央集权、巩固政权统治的目的,难道非得大肆杀戮功臣不可吗?天下有识之士希望赶跑蒙古异族后汉人可以扬眉吐气地过上幸福舒适的日子,出现汉唐的博大恢弘与繁荣昌盛,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盼来的是前所未有的专制残酷与血雨腥风,等来的是一副套在自己身上的沉重枷锁。
朱元璋之所为,很大程度上出于严重的心理变态与人格分裂。
从一个食不果腹的放牛娃,一跃而为主宰天下生杀大权的“天子”,这一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是一个破落的贵族,他时常回味、陶醉着的,肯定是往昔那耀眼的荣华与富贵;而对朱元璋来说,虽然当了皇帝,他时常忆念与咀嚼着的,却是过去的贫穷与落魄。尽管不堪回首,可它们总是不由自主、不依不饶、不期而至地闯入他的睡梦与心头。而只要想到过去的贫穷、屈辱与痛苦,他的心中就会莫名其妙地涌出一股愤怒,当然还有自卑。至尊与自卑是一对相依相随、形影不离的孪生兄弟。有愤怒就要发泄、要报复,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为所欲为地杀掉任何碍眼之人;有自卑就渴望得到别人的尊重,他有着至高无上的世俗地位、实际权力,他渴望在任何方面至高无上,更希望在人们眼里、心中至高无上。
他恨一切达官贵人,更恨他们的作威作福,因此他首先拿获得既得利益的新贵们“开刀”。
他恨那些贪污腐化、欺压百姓的官僚,贪赃六十两银钱以上的就要枭首示众,并处以剥皮之刑。各府州县衙门左首的土地庙,就是剥皮刑场,人称皮场庙。而贪官总像韭菜般割了一茬又一茬,急得朱元璋直跺脚:“我欲除贪赃官吏,奈何朝杀而暮犯!今后犯赃的,不分轻重都杀了。”
他恨地主富农,对田主刘德的无情无义仍然记忆犹新。他将江南一带的地主迁往凤阳,又徙天下富户于南京。这些地主、富户一旦离开原来的地盘,也就丧失了过去的社会地位与经济优势,对他们无疑是一种沉重的打击。朱元璋强迫天下第一富户沈万三捐献家财修筑南京城墙的三分之一,后来又找了一个岔子,说他出钱犒赏皇帝的军队居心不良,将其家产全部没收,然后充军云南。
他恨天下文人,因为他们比曾经是大老粗的朱元璋强似百倍,他就是“老子天下第一”,不能允许有人超过自己。过去,要征服天下,需要文人,他对他们极为尊崇、礼待,还盖了礼贤馆作为贤士的住处。当然,他也从他们身上获益多多,并受到儒家较深的影响。没有文人的支持帮助,不说打天下,就是那样的念头,他也难以自发地产生;而坐了天下之后,文人就不可爱了,一个个都变得酸溜溜的了。与老百姓相比,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最不好统治,有时口服了,心里却在反感、大骂。因此,在大杀功臣的同时,他对天下文人、儒士也祭起了屠刀。他毒死刘基;贬抑宋濂,最后死于流放途中;人称四杰的明初吴中诗人杨基、张羽、徐贲、高启没有一个善终……他还大兴文字狱,弄出了有名的“南北榜案”……
朱元璋虽然个子高大,但长相并不怎么英俊。他很自卑,就想通过画像来弥补。他找了不少画工,可他们却无法揣摩朱元璋的心意,一个个照实画来,结果都不能过关,当然也就没有一人能够活着出宫。后来一个画家吸取教训,将汉高祖刘邦与朱元璋两人的相貌糅在一起,画得面庞丰满,端庄威严,这下才得到了他的首肯与赏识。没想到这位画家还冒死偷偷地画了一幅带出宫外,后人由此才知道他的真正容颜:额骨隆起,眉毛倒竖,鼻子上翘,下颚突出,脸上麻斑点点。
他常说自己“朕本淮右布衣”、“起自田亩”之类的话语,表面看是承认事实,是一种谦虚的表现,实则是变态的自尊,无非炫耀自己空手起家,本事高强。当然,别人若是提及他的出身与贫寒,他可是万万不依的。
他当过和尚,最忌讳别人说“光”谈“亮”;他靠红巾农民军起家,常被元朝统治者骂为贼子,对“贼”、“盗”也就格外敏感。凡是犯忌的,都被他毫不留情地处以死刑。除个人禁忌外,他还规定了不少臣民应该遵守的普遍禁忌。
就刑罚的野蛮程度而言,朱元璋也超过了历史上的任何一位帝王。刑罚有凌迟、枭首、诛族、刷洗、秤竿、抽肠、剥皮,有黥刺、劓、阉割、挑膝盖、锡蛇游等种种名目的非刑。还有一种专门慑服公卿、处罚大臣的廷杖制度,官僚大臣随时都有可能在殿上的大庭广众之中遭受杖责,朱元璋侄儿大都督朱文正、工部尚书薛祥等都被杖死。作为一种传统,有明一代,廷杖常被滥用。
在朱元璋当政的三十一年中,据他自己的著述《大诰》、《大诰续编》、《大诰三编》、《大诰武臣》等书统计,所列凌迟、枭示、诛族的案子有几千起;而弃市(即杀头)的则高达一万多件。
与严酷刑罚“配套”对应的,便是庞大的特务网络——检校与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