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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殇·埃博拉的过去、现在和未来_第四部 血殇 惊恐

理查德·普雷斯顿
纪实报告
总共71章(已完结

血殇·埃博拉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精彩片段:

第四部 血殇

惊恐

凯内马政府医院

2014年8月2日,星期六

胡玛尔·汗去世已经四天。到目前为止,8名埃博拉护士已经丧生,活下来的护士精神受创。他们大多数人再也不肯进入三个埃博拉病区,但这些病房里还有60到70名埃博拉患者。凯内马的医务人员也有坚持工作的,其中包括南希·约科护士,她曾经为葬礼整理姨妈的尸体。

世界卫生组织继续派遣医生前往凯内马,尝试稳定医院的局势。其中之一是约翰·谢非林,杜兰大学医学院的儿科专家。他主动接受了来凯内马政府医院工作三周的任务,报酬仅仅是1美元,还要扣除24美分以抵消行政开支。谢非林从未见过埃博拉患者,也从未穿戴过个人防护装备。一辆路虎把他送到医院,他站在附楼病区前,认为他再也无法与家人团聚的可能性很大。

一位叫凯瑟琳·霍利亨的英国医生向谢非林介绍情况,教他如何穿戴个人防护装备,然后两人一起走进了如奥马哈海滩般惨烈的医学地狱。

病房里混乱得令人惊恐。按理说这个病区只有17张病床,里面却塞了大约30名埃博拉患者。病房里有全员感染埃博拉的几家人。患者自己从一张床移动到另一张上,选择躺在看上去比较干净的病床上。患病的父母进入病区,带着未受感染的孩子,因为村庄拒绝接纳父母感染埃博拉的孩子。谢非林和世卫组织的其他医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健康的孩子,于是把他们安置在患者病情较轻且尚未检出埃博拉阳性的病房里。对孩子来说这当然不是好事,但谢非林唯一的另一个选择就是让他们和埃博拉晚期、传染性更强的父母待在一起。“我们犯了错误吗?是的,肯定犯了。但我们只是在挣扎求生,尽可能做正确的事情,我们在蹚水过河。”他说。

南希·约科护士尽可能延长她在病房里的工作时间,然而到了夜里,病房里往往没有任何医务人员。天亮后,南希·约科和世卫组织的医生总会从埃博拉病区(往往是从厕所里)内搬出几具尸体,留在病房建筑物旁。谢非林抵达后不久,凯内马医院共收治了一百名埃博拉患者,谢非林和同事考虑关闭凯内马医院的所有埃博拉病区,以此平息混乱。然而他们意识到,假如他们关闭病区,感染者就会待在家里,由家庭成员照护,病毒会继续扩散,更多的人将会死去。他们必须继续开放凯内马医院的埃博拉病区,吸引埃博拉感染者离开原有社群,来到一个地点接受隔离。

约翰·谢非林曾经以儿科专家身份在拉沙热研究项目组里工作过,认识埃博拉护士中的许多人。来到医院后,他在埃博拉病区里见到了他的两位朋友:穆罕默德·伊拉和爱丽丝·科沃马护士,救护车已经将他们从无国界医生的营地接回了凯内马医院。谢非林抵达的当天,他检查伊拉的情况,意识到他的病情已经无可挽回:他打嗝、尿血和便血。谢非林打破检伤分类的规则,虽然已经无力回天,但还是尽其所能救治伊拉。他以同样方式对待爱丽丝·科沃马,不顾她希望渺茫的事实。她后来在他的护理下去世。谢非林将精力主要放在儿童和青少年身上,他毕竟是一位儿科医生。“我们所有人都有一两名患者,从他们刚送来时我们就开始悉心照护,”谢非林说,“出于天晓得什么原因,我们把心灵和灵魂放在这些患者身上。但他们当中的大多数没能活下来。”

世卫组织的加拿大医生罗伯·福勒在凯内马医院工作过,亲自照护过30到40名埃博拉患者。“每天早晨我一走进我负责治疗的区域,就会见到人们在病床上呼喊,”福勒回忆道,“我必须问自己:‘我该先去哪一张病床?’是昏睡不醒的三岁孩童?还是嗓门最大的三十岁女人?无论我先去哪一张病床,另外五个人都会对我说:‘医生,医生!求求你!’假如我给一个病人挂上一升液体,另外六个人也会要相同的东西。我都没法说下去了。”

谢非林逐渐注意到凯内马医院里的埃博拉患者组成了某种社群。能够帮助他们的医生和护士太少,他们于是开始互相帮助。埃博拉患者社群内出现了首领,他们比较年轻,活了下来,正在康复。他们开始帮忙执行护理任务。

约翰·谢非林一直在照护穆罕默德·伊拉,他惊讶地注意到伊拉的病情开始好转。他的大出血停止了,他不再打嗝,高烧逐渐退去。他的免疫系统战胜了病毒。伊拉的存活完全是个谜——他照护姨妈时没有穿戴个人防护装备,他大量多次暴露于病毒之下。8月9日,高危实验室报告称伊拉的血液检出埃博拉阴性,他回到了坎布依山坡上的家里。伊拉本来就很瘦,现在只剩下了骨架。他笑嘻嘻地走进家门,对母亲卡迪说:“结束了,我检出阴性。”

她不相信。他上次对她说的就是这几个字:结束了,他检出阴性,然后自己去了无国界医生组织的营地等死。

他搂住母亲,证明他确实检出阴性。她知道除非他真的检出阴性,否则绝对不会这么做。

作品简介:

世卫组织认为,2014年的埃博拉疫情显示,“对于应对严重的流感大流行和全球公共卫生突发事件,世界并没有做好准备”。

埃博拉流行病更像是某种模式的一部分,这是一种新发病毒跳出生态系统后造成的震荡波。病毒在人群中自我增殖,吞噬生命,遭遇人类这个物种的反抗,最终偃旗息鼓。然而,下一个震荡波会是什么?

随着过去渐渐变成未来,现在,我打算预测一场全球性爆发,由某种生物安全四级的新发病毒引起,它能通过空气在人与人之间传播,没有疫苗,用现代医药无法医治,用术语说,这是一起四级事件。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最近完成的一项研究表明,美国所有医院加起来一共只有142张红区床位可以收治感染出血热病毒(例如埃博拉)的患者,另有不到400张红区床位可以收治感染空气传播的高危病毒的患者。

因此,假如爆发四级事件,整个美国加起来也只有542张红区床位。

我们必须问一个问题:假如一种四级新发病毒扩散到北美或任何一个大陆的百万级人群之中,医院是否有能力处理这么多的患者并照护他们?假如感染人数超过百万,流行病学家是否有能力追踪并打破传染链?

现在,守护在病毒圈大门口的战士明白他们面对的敌人强大得可怕,这场战争势必旷日持久。他们的许多武器终将失效,但另一些会开始发挥作用。人类在这场战斗中占据一定的优势,拥有病毒所缺少的某些要素,其中包括自我意识、团队作战的能力和愿意牺牲的精神。

既然病毒可以突变,那么我们也能改变。

作者:理查德·普雷斯顿

翻译:姚向辉

标签:理查德·普雷斯顿血殇埃博拉病毒纪实医学科普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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