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的中国人 精彩片段:
第五章 寻找世纪良方
4.做立体的中国人
(1)
二十几年前,倘有人问我——在中国,对文学以及与之紧密相关的姊妹艺术的恰如其分的鉴赏群体在哪里?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在大学。
十几年前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一结论。尽管那时我被邀到大学里去讲座,受欢迎的程度和二十几年前并无区别,然而我与学子们的对话内容却很是不同了——二十几年前学子们问我的是文学本身,进言之是作品本身的问题。我能感觉到他们对于作品本身的兴趣远大于对作者本身,而这是文学的幸运,也是中文教学的幸运;十几年前他们开始问我文坛的事情——比如文坛上的相互攻讦、辱骂,各种各样的官司,蜚短流长以及隐私和绯闻。广泛散布这些是某些媒体的拿手好戏。我与他们能就具体作品交流的话题已然很少。出版业和传媒帮衬着的并往往有作者亲自加盟的炒作在大学里颇获成功。某些学子们读了的,往往便是那些,而我们都清楚,那些并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现在,倘有人像我十几年前那么认为,虽然我不会与之争辩什么,但我却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真相。或反过来说,对文学以及与之紧密相关的姊妹艺术的恰如其分的鉴赏群体,它未必仍在大学里。
那么,它在哪儿呢?
对文学以及与之紧密相关的姊妹艺术的恰如其分的鉴赏群体,它当然依旧存在着。正如在世界任何国家一样,在21世纪初,它不在任何一个相对确定的地方。它自身也是没法呈现于任何人前的。它分散在千人万人中。它的数量已大大地缩小,如使它的分散变成聚拢,乃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它是确乎存在的。而且,也许更加的纯粹了。
他们可能是这样一些人——受过高等教育,同时,在社会这一个大熔炉里,受到过人生的冶炼。文化的起码素养加上对人生、对时代的准确悟性,使他们较能够恰如其分地对文学、电影、电视剧、话剧乃至一首歌曲、一幅画或一幅摄影作品,得出确是自己的,非是人云亦云的,非是盲目从众的,又基本符合实际的结论。
当然,他们也可能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根本没迈入过大学的门坎。那么,他们的鉴赏能力,则几乎便证明着人在文艺方面的自修能力和天赋能力了。
人在文艺方面的鉴赏能力,检验着人的综合能力。
卡特竞选美国总统获胜的当晚,卡特夫人随夫上台演讲。由于激动,她高跟鞋的后跟扭断了,卡特夫人扑倒在台上。斯时除了中国等少数几个国家(当年我们的电视机还未普及),全世界约十几亿人都在观看那一实况。
卡特夫人站起后,从容走至麦克风前说:“先生们,女士们,我是为你们的竞选热忱而倾倒的。”
能在那时说出那样一句话的女性,肯定是一位具有较高的文艺鉴赏能力的女性。
迄今为止,法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位海军女中将,当年曾是文学硕士。对于法国海军和对于那一位女中将,文学鉴赏能力高也肯定非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