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灵的诗韵 精彩片段:
论雨果——夹在铁钳齿口的作家
《九三年》是雨果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它在1873年出版时,雨果已经七十一岁了。十二年后的5月8日,雨果患肺炎,身体开始虚弱。他在病中说:“欢迎死神来临!”5月22日,雨果从昏迷中醒来,又说:“大幕降落,我看见了黑色的光明……”只有他的孙儿和孙女听到了此话;那是他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生前,他在遗嘱中添加了如下内容:
将五万法郎送给穷苦人,希望躺在他们的柩车里去墓地……拒绝任何教堂的祈愿,而要求为所有的灵魂祷告……我相信上帝。
雨果一生和宗教的关系怨怨和和。在他还是一个青年的时候,他的第一部长篇《巴黎圣母院》,使他成为宗教咬牙切齿的文化敌人。
在他中年的时候,他却又用他的笔塑造了一位与《巴黎圣母院》中虚伪丑恶至极的教士福娄洛截然相反的教会人物——《悲惨世界》中的米里哀主教,其无私和仁慈几近完美,简直就如同上帝本人的人间化身。米里哀主教是欧洲文学史上最高尚的教会人物。
“我相信上帝”一句话中的“上帝”,对于雨果这一位全欧洲最具有哲学家和思想家气质的诗人、作家,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他所言的“上帝”是一位神,抑或是一条“真理”?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清楚。
雨果和宗教的关系,与薄伽丘和宗教的关系相似。后者在四十岁那一年完成了《十日谈》,于是受到宗教审判。其晚年不但皈依上帝,而且干脆想去做一名教士。
在欧洲,像雨果和薄伽丘一样,与宗教发生怨怨和和之关系的文化人物不在少数。他们与宗教的关系最终皆以和而告终——这是特别耐人寻味的西方文化现象……
雨果终生不悔的,乃是他与法兰西共和国那一种唇亡齿寒、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的关系;是与他的《人权宣言》休戚与共的关系;是与底层民众同呼吸共命运的关系。
正是这一种关系,令他的人生起伏跌宕。他曾在共和国的普选中成为得票率第二多的国民公会的议员;也曾被复辟了的波拿巴王朝驱逐出境,度过了近二十年的流亡岁月。
当局还下达过对他的通缉令,宣布:“捉住或打死雨果的人,可获二点五万法郎赏金。”
雨果曾满怀深情地在日记中写道:“我之所以没有被逮捕,没有被枪杀,能活到今天,全凭了朱丽叶·德鲁埃夫人。是她冒着失去个人自由乃至生命的危险,为我排除一个个陷阱,丝毫不松懈地保护我,为我不断寻找安全的避难所。”
朱丽叶——雨果终生的“红颜知己”。雨果对流亡的回答是——拒绝一切赦免。
他在拒绝书上写道:“如果只剩下十个人(不忏悔者),我将是第十名。如果唯余最后一人,那就是我。”
雨果在流亡时期依然是坚定不移地反对封建王朝的战士。他写下了《侏儒拿破仑》、《惩罚集》、《静观集》等一系列讨伐共和国“共和”原则之敌的战斗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