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的贼 精彩片段:
第十二章
从格林尼治村南端再往下一点,由迈道格街向西朝哈得孙河延伸,便是国王街了。苏荷区是由商业区改造成的艺术家聚居地,但格拉堡住的国王街的这一段长久以来基本上都是住宅区。这个街区上大都是面貌崭新的四层或五层楼高的棕色石造房屋。随处可见由老旧的商业建筑新近改造成的艺术家的住宅,让我想起自己目前置身于休斯敦街以南。
格拉堡住的房子是其中之一。它距离第六大道几个门面,是幢正方形的暗红色砖造建筑,有四层楼高,但每层天花板都比较高,所以屋顶和它两旁的五层楼棕色石造建筑齐平。每一层都有从地面顶到天花板的工业厂房大窗户,而且横贯整个建筑,这对艺术家和暴露狂来说都是显而易见的优点。
还有个优点是二楼那片名副其实的丛林,热带感十足的一大片绿色实在耀眼夺目。植物吸收着午后的阳光。这幢建筑位于国王街靠上城的那端,所以窗户朝南,这对植物来说或许很好,可是对偏爱北面光线的艺术家可就不那么合适了。一楼、三楼和顶楼都用窗帘挡住南面的阳光,以免作品的毁掉。不过原因或许是房客们都在睡觉,或是出门在外,或是在看家庭电影——
我打开门,站在面对另一扇门的小通道里,而那扇门上了锁。锁看起来颇为牢靠。透过门上嵌着的一扇窗户——玻璃上罩着铁丝网,还真不是开玩笑的——我可以看到一截楼梯,一座大型运货电梯,以及一扇想来是通向一楼的门。安装这扇门也许是出于安全考虑,因为自从一楼被设为商店,房子正面就另有出入口。估计一楼的住户是经由他们自己前门的投递口取信,因为我站的小通道上只有三个信箱,下面分别安装了电铃,中间的信箱上贴着格拉堡的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在一条不透明胶带上用软芯铅笔以印刷体写上名字,传达信息的目的是达到了。
看来他的住处位于三层正中,要上去的话得上两段楼梯。我朝门铃伸出手,又犹豫起来,真希望有他的电话号码。毕竟我还有一口袋的硬币。如果能打个电话过去,就能知道要不要开他的门。见鬼,如果我打过去,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也许是他太太接的。也许是克雷格·谢尔德里克接的,他这阵子好像什么电话都接——
不过我不愿意想这个。我乘出租车到城中就是想完全抛开克雷格,不愿去想他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吉莉安的公寓里。如果我开始想那件事,就会纳闷他怎么没在牢里,而是在吉莉安家里,以及警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杀人嫌疑人保释出狱,四处逍遥的。我甚至会想警察为什么会撤销克雷格的罪名,而他们又是在找谁取代他。
天哪,谁会愿意想这种事啊!
我按下格拉堡的门铃。没反应。再按一次。再次没有反应。我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道锁,碰碰裤子口袋里那串精巧的工具。锁不会让我害怕,可我怎么知道他家没人?格拉堡是艺术家,他们这帮人的作息原本就异于常人,而且这家伙没有登记电话,也许根本就没装电话。说不定他还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如果碰上他正好在睡觉或工作的话,没准他只会说一声“去他的”,就让门铃一直响着;如果我大摇大摆地进去,他受到这种骚扰,难保不会像一只被打断冬眠的狗熊一样发威。
“需要帮忙吗?”
后面的门什么时候开了我都不知道。我让自己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把我的五官重新组合成从理论上讲还算愉悦的笑容。“只是在找人。”我说。
“谁?”
“但他好像不在家,所以我想——”
“你找谁?”
我怎么没注意到其他两个住户的名字呢?不知怎么的,我好像知道这人是谁。虽然没有合理的理由认为眼前这片笼罩过来的阴影就是沃特·依格纳修斯·格拉堡,但我愿意用口袋里所有的一角硬币打赌,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