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的亡灵 精彩片段:
第六部 猫鼬战术
第八章
3月13日,基特里奇捎来一张便条:亲爱的,哈利,请你帮个忙。你曾经告诉我不少关于JM/WAVE的故事,但都是零零碎碎的。这次你能给我说说整体情况吗?我还不太明白JM/WAVE到底是什么。
1962年3月23日
亲爱的基特里奇:
我不确定我能否向你解释清楚,毕竟JM/WAVE非常大。上周我接到你的信就一口气读完了它。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我正在名为“扩张”的特别小组开会,我可以告诉你,这样的会议对我这一级别的官员来说通常只可远观而无“亲近”的可能,我暂且想当然地认为你很熟悉特别小组包括它的人事和协议吧。如果你不熟悉,那你也不用对特别小组或反暴动特别小组感到困惑不解。通常来说,特别小组每周四两点都会在行政办公楼开会,总统顾问如马克斯韦尔·泰勒、麦克乔治·邦迪、约翰逊、约翰·麦科恩等都会参加。他们会回顾全球最新的军事事件(从上周四到本周四)。当罗伯特·肯尼迪从司法部转去任职总统之后,经由总统顾问商定,由反暴动特别小组接手罗伯特以前的职责。这必须动用特种部队的力量,也就是“绿色贝雷帽”。这一天的最后一个会议(通常在傍晚),主角是特别小组“扩张”,整个会议的话题都没有离开过古巴问题。
上周,比尔·哈维应邀去做汇报,他就带我一起去了——作为他的副手。这项任务很艰巨,我必须要不断地徘徊在两个大箱子之间——这里装满了哈维可能会参考用到的公文。我就坐在他的后面,镇定地帮助他以便让他把报告做得连续完整,比如说,如果会议上有任何人提到近六个月发生的事情,我就必须得准备好相关的文件资料。但是你不用担心,我在整理这些文件的时候已经发现,这项工作并没有听上去那么难,所以参加这个会议对我来说还是非常值得的,尽管我的确需要面对工作任务的压力,以及受到上级的强烈质疑。当我发现我同麦克纳马拉、麦科恩、赫尔姆斯和马克斯韦尔·泰勒坐在一起时,我感受到的压力溢于言表,这种同重量级人物共呼吸的恐惧紧张感一直笼罩着我,虽然他们彼此之间是可谓谈笑风生,而且他们之间的打趣如同角度犀利的网球赛一样友好。所以,毫无疑问,来参加这次会议很值得。以前在旧办公楼上班的时候我就无数次地经过会议室的凸出的窗户和阳台,每一次都憧憬着有一天我能进去一览窗户外的景色。你能想象得到我们的会议室的装扮——厚重的皮椅,各主要人员都有皮套扶手,会议专用的爱尔兰亨特桌,一套亨特印刷品(波托马克河战马,大约是1820年的事),我感觉我经历了我职业生涯的里程碑。
哈维只在会议上待了45分钟,而在此之前,他和我在前厅等待时非常紧张,那种紧张感只有我看得出来,他的呼吸听起来就像不断有碎石搅动他的喉管。这个人有两种声音:一种是对下属使用的并不小声的嗓音;另一种是在公众场合的安静表现——低沉甚至听不见的嘟囔声。当他不希望被别人理解得太清楚时,他就会用十分冗长的言辞来描述一个简单的意思,这种技能简直没有别人能够超越哈维了。
今天这次会议,上级要求他汇报关于猫鼬计划的间谍活动和全球范围内的相关设施。由于我之前给你说了许多这方面的细节,我今天只简单讲述一下。他从法兰克福行动开始讲述(如果你回想一下,这件事休·蒙塔古也有插手,而且是大手笔),包括说服一个德国的企业家,代号是“席林”(很明显是莱因哈德·盖伦的一个老朋友),让他运送不圆的滚珠轴承到一个古巴的工厂。我想你在思考其中的伦理道德,但是休·蒙塔古说服那个德国人的技巧真的是惊到我了:这个企业家的公司声誉以高精度轴承著称,休·蒙塔古竟然说服他降低标准,原因就是古巴威胁论。因此我得出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无情结论:打败卡斯特罗的长远方法就是让他筋疲力尽。哈维的报告中还提到了由我们改造的行驶在利物浦码头的英国公交车(他向SGA的成员提到,早期在哈瓦那的故障是可以预知的),他也详细地讲述了我们的信贷业务,就是利用先进的银行技术来阻拦古巴的贷款。你记得吗?我在安特卫普勒阿弗尔、热那亚、巴塞罗那都有银行业的情报人员。你说你不明白技术方面的事情,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古巴托运的大多数货物无法从欧洲和大部分的南美国家发出,除非提前支付。“这就是赫尔姆斯、麦科恩长官和我派到海外81个基站的情报工作人员努力的成果,我们下令每个基站至少安排一名情报官员集中处理古巴的事务。”他指着我附带的一叠文件说,“在这些文件中,依据所提到的项目,有143项独立行动,其中全部行动已经根据我们不同的建议,得到了开展。”
我必须说,哈维巧妙地汇报了这些信息。他用了15分钟描述核心工作,指出有100多名突击队员在古巴,以及汇报了爆破马塔各布雷铜矿场的重大计划的进展。随后,由于兰斯代尔恰好不在这个会议上,哈维表示这是在执行“兰斯代尔项目”。
这包括了在卡玛格、西恩富戈斯、帕累托、马坦萨斯到处分发传单,传单上写着邀请古巴人民带上火柴参加这些即兴的破坏活动,比如焚烧毫无保护措施的田地,任意撂下公用电话亭的听筒等。“趁通信高峰期在足够多的地方做这些事,通信肯定会被影响。”
哈维很清楚,这些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所以他把这些说成了是兰斯代尔的计划。
过了一会儿,喘了口气,我感觉到哈维对我手中文件的需求减少了,我便渐渐睡去。哈维正在唠叨我们JM/WAVE的海上能力,听上去“充实”了许多,我们将游艇称为母舰,将游船称为“炮艇”。我们在猪湾事件中存在的海军问题,将会再次出现。我们所有的船和舰都可堪比我们的双重间谍。如果我们能够光明正大地动用美国海军,问题就会变得简单得多,但是我们不能,至少突袭时绝不能用美国海军,所以我们的船必须无止境地伪装下去,每过几周就要重新油漆一遍,他们的官方登记也要改变。所谓的炮艇不过是一艘游船,船头载着几架50毫米口径的机关枪。但是话说回来,所有这些谎言都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我们派遣的每一艘前往古巴的船都违背了中立法,只是联邦调查局、海关、移民局甚至财政部(他们理应抓捕毒品走私贩的)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论如何,处在这些颇有名望的大人物中间,我顿悟了。哈维继续做着他的报告,而我想起了迈阿密的一个基地,在里维埃拉大道6312号,一座气势非凡的大厦,就像许多科勒·盖布尔斯的大厦一样,石头墙,铁门,两层红瓦,类似于西班牙的大庄园,有一座优美清凉又简洁的大房子,哲学家美化了的圆屋顶。然而,只有当你走进这座建筑的后院时,你才会发觉这个地方有多了不起——这个房子坐落在科勒·盖布尔斯航道,其实就是一条运河直通比斯坎湾,然后汇入墨西哥湾。基特里奇,真的很难相信,尽管这些任务可能会让他们牺牲在古巴的红树林沼泽中,这些古巴人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古巴去执行任务,他们穿过沼泽,就像水手一样,拿起他们的武器,包括黑色的头巾,在路上他们会戴在头上,一旦被捕,这样古巴的飞行员就无法认出他们来;当夜色来临时,他们就会乘坐“快速”的豪华渔船出发,噢,不,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炮艇。真是一场别样的战争啊。当船行驶在水道上,两边都是粉红色灰泥或者淡黄色、艳蓝色或者石灰绿的房子,他们的花园和花树有着各种各样的红色,但棕榈树倦怠无力,跟我在其他热带地区见到的一样——是否这些粗糙的大树用尽了所有的生命力才让自己在酷热下笔直地站立呢?
我们搜集了大量的信息,包括安全屋、海军基地(里维埃拉大道6312号)、仓库、高档住宅区,让我来描述一下精彩所在吧。我们在沼泽地有一块狩猎营场,位于沼泽中间的一个小丘上,允许直升机在此降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些重要人物,像兰斯代尔、哈维、赫尔姆斯、麦科恩、你的蒙塔古、马克斯韦尔·泰勒、麦克纳马拉,以及总统和他的弟弟。我们称之为“野狼狩猎营地”——私人领地,不得擅自闯入。这个地方的存在仅仅是为了召开私密会议,避免被大众知晓。比如,鲍比到迈阿密,这就是个新闻事件。但如果他直接飞到霍姆斯特德空军基地,然后乘坐直升飞机到野狼狩猎营地,参加与某个拉美领导人的会议的话,这事可能就瞒过了整个佛罗里达南部和DG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