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祷 精彩片段:
晚祷
五、隐疾
还是那座城,还是那个大院儿,还是那两间房,还是那些人,离开两年后,有桃又回来了。
爸爸妈妈,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变了些的,是姐妹们。姐姐有桔,变白了,瘦了,好看了,也更高傲。妹妹和小弟弟,都蹿个儿了。她们不再叫她那个难听的绰号“娄阿鼠”,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叫她,就叫她“哎——”。母亲对她,也变得客气,还有一点小心翼翼,好像她是一个来做客的人。
她不再在意这一切。
珍贵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时光,都那样容易消逝。她想起姥姥当年在母羊坟前对她说的话:“宝啊,这世上,再好的物件,再亲的人,都有分手的一天啊。”南来的列车上,她一直、一直在想这句话,她对自己说:“袁有桃,你不要自哀自怜,你不比别人更倒霉,你只是比人家早一点看到了结局……”
和苏慈航,是在他们的长城上道别的。一年前,苏慈航就已经离开了小镇,到县城去读高中了。不过,差不多每个星期天,他都要骑着他的“凤凰”,来这里看有桃,看他们的长城。苏慈航说:“袁有桃,你要给我写信。”
袁有桃说:“好。”
苏慈航又说:“袁有桃,放假了,你可要回来,你能回来吧?”
袁有桃回答:“能。”
苏慈航又说:“一放假,我就天天来这里等你,你可不要忘记。”
袁有桃点头:“不忘。”
那是临行前一天的傍晚,他们站在长城上,就要落山的夕阳,将山峦、沟壑、村庄、公路、暮归的羊群、亲人的坟墓,以及两个少年人的身影,涂染成一片血色。袁有桃忍着眼泪,答应着,可心里,却像是和这一切永别一样难过。她爱着的东西和人,都留在这里了。她知道许诺是没用的,前边有什么在等待着她,她怎么会知道?她留恋地、痴迷地望着眼前这个大男孩儿,其实,已经是在望着过去。
很快地,有桃就收到了苏慈航的来信。信寄到了有桃的新学校——厂里的附属中学。信封上这样写着:
某某市某某工厂子弟中学初一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