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 精彩片段:
初平阳
初平阳到卫生间洗了个脸,出门敲周至诚的车窗户。司机躺在放倒的椅背上睡着了。他跟这个穿着体面的小伙子说,你的老板喝趴下了,就在风水居给他弄个房间睡吧,别回家折腾老婆孩子了。然后在路边拦了辆出租回家。
一开门母亲就醒了,她还惦记着占卜的事。她站在客厅里,不需要鼻子,只用眼睛看儿子的那张脸,就知道他喝多了。初医生在卧室里咳嗽一声,表明知道儿子回来了。她问平阳,要不要他老爸帮着掐掐穴位或者扎两针,走走酒精,初平阳摇摇头。她就带他到初医生的诊断桌前,碗里的水都在,父亲的一支羊毫小笔果然倒在瓷碗的东北方向。她掰着指头算过了,初家没有谁在那个方向出没。
“你有什么人这两天在东北方向吗?”她问儿子。
初平阳又摇摇头。这次摇头为了顺便测一下头疼的强度。现在头不那么重了,但疼得厉害,晃一下那枚生锈的钉子就在脑子里画上一圈。
“妈,你们睡吧。四点半我去接长安。”
“火车站?”母亲说,“在东北方向啊!”
初平阳觉得母亲担心过头了。那是火车,不是自行车,你还真以为三天两头出问题啊。
“要不你打个电话让长安在车上小心点?”
“半夜三更的,满车的人都睡着呢。”他知道易长安这两天不用手机。
好吧。母亲挑挑眉毛撇撇嘴;奇怪了,儿子越有学问,她对自己的小把戏就越没信心。这两天三口人情绪都不太好。要离开这地方心里总不是个滋味,而卖房子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是连根拔起。白天她和初医生又去寄行李,出了邮局门她就掉眼泪了。现在儿子还喝多了。“赶紧上楼,还够打个盹的。”
初平阳设了闹钟,躺下,眼睛没闭实在就睡着了。梦境的前半截挤满了叮当作响的德国黑啤的酒瓶子;后半截一直闪现舒袖的脸,以他在梦中的全知视角,他很清楚,当舒袖的两个嘴角往下拉的时候,她呈现出的就是一个年轻寡妇的表情。这个悲哀的表情让他在梦里也心碎,闹钟没响他就醒了,穿衣洗脸下楼。杨杰已经坐在石码头上的车里了。
“谁放倒谁了?”杨杰问。车穿过黎明前的花街,然后左拐,十五分钟后可以到达东北方向的淮海火车站。南大街有几家店铺的霓虹灯彻夜亮着,两个从“地球村”网吧打了通宵的半大小子,脚步踉跄地走到十字路口上。
“下午我想和福小去趟房产局。”初平阳搓着酒后浮肿正在消退的脸,“过完户就回北京。”
“别人的老婆了。太上心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