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塔兰2 精彩片段:
第八章
午夜时分的地平线上,巨大的乳白色星轮湿漉漉地自波涛中颤巍巍地升起;凸月的银黄色清辉洒在海上,波光粼粼如镶了金箔般闪闪发亮。那是个热而无风的夜晚,天空万里无云。虽然果阿渡轮的甲板上挤满了人,我还是在一大群年轻游客中找到了空隙。他们大部分都因吸食大麻干花叶、大麻胶、迷幻药而陷入恍惚状态。一台手提式音响轰轰播放嘶吼的黑人摇滚乐。他们坐在背包之间,跟着节奏摇摆、拍手,不时呼喊对方、大笑,连音乐声都被盖过。他们很开心,在前往果阿的路上。这些第一次造访印度的游客,正前往他们憧憬的梦想之国。而去过梦想之国的人,正要返回他们觉得这世上真正自由的地方。
我在航向卡拉的船上,看着星斗,听着那些坐在甲板上的年轻人笑闹,我理解他们为何能那么乐观、天真地兴奋着,我甚至隐隐且淡淡地感染到那股兴奋。但我的脸部僵硬,眼神冷峻。那种冷峻让我的心情和他们的心情泾渭分明,就像甲板上那一米宽的空间,把我和吵闹、亢奋的他们区隔成格格不入的两个世界。坐在左右摇晃、微微前后颠簸的渡轮上,我想着乌拉,想起她在出租车后座跟我讲话时,她宝石蓝眼睛里闪现的恐惧。
那晚,乌拉需要钱,一千美元,我给了她。她要我陪她去饭店房间,取回她留在那里的衣物和个人物品。我们一起去那里,她害怕得发抖,但我们收拾了东西,付了住房费,平安无事走出饭店。她因为某个交易惹上麻烦,那交易和莫德纳、毛里齐欧有关。一如毛里齐欧的无数个快速诈财伎俩,那笔交易已经走不下去。那些赔了钱的人并不像先前的受骗者那样摸摸鼻子自认倒霉,走人了事。他们想要回钱,想砍人,而且未必在要回钱之后才砍。
她没告诉我对方是谁,没告诉我那些人为何把矛头指向她,没说那些人如果抓到她打算怎么处置她。我没问。当然,当初我该问。如果问了,大概会省去我不少麻烦。长远来看,或许还能少死一两个人。但我那时对乌拉没兴趣,我只想了解卡拉。
“她人在果阿。”我们办完退房手续时,乌拉说。
“在果阿哪里?”
“我不知道,某处海滩。”
“乌拉,果阿有好几处海滩。”
“我知道,我知道。”她呜咽道,我恼火的口气让她瑟缩了一下。
“你说你知道她在哪里。”
“我知道,她在果阿,我知道她在果阿。她从马普萨写信给我,我昨天才又收到她的信。她在马普萨附近某处。”
我稍稍宽心,把她的东西放进等候的出租车,让司机载我们到布里奇肯迪区阿布杜拉的住所。我仔细查看了附近的街道,确认没有人在监视。出租车开动时,我往后靠坐,沉默片刻,看着车窗外黑暗的街道往后飞逝。
“她为什么要离开?”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