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敲八点 精彩片段:
三、泰蕾兹与热尔梅娜
这年的秋末,天气是这样温暖,以至于到十月二日早晨,仍有好些留在埃特雷塔村的家庭下到海边。若不是空气格外清新,天空中飘浮着柔柔的长长的白云,那处在峭壁和天边云霞之间的大海,看上去便宛若岩石环抱、昏睡不醒的高山湖泊。一年中有些日子,这景色给这一带增添了如此独特的魅力。“真美啊,”奥尔唐瑟低声赞叹。
片刻之后,她又补充道:“可是,我们不是来欣赏大自然的美景的,也不是来探询左边那块尖尖的巨石是否亚森·罗平的住所的。”
“不是的,”雷尼纳亲王说道,“不过,我也承认确实是满足您合理的好奇心的时候了……至少部分满足吧,因为两天来的观察和调查尚未取得我希望得到的东西。”
“您说吧。”
“不长。不过,有几句开场白……亲爱的朋友,您得承认,我努力为同胞服务,前后左右都得有朋友提供行动机会。虽然我觉得他们提供的情况常常毫无价值或者没有多大意思,但我也并不在意。上周,我一个情报员截听了一个电话,把情况报告了我,我想您也会认为它十分重要。一位太太从她巴黎的住所打电话给住在附近某个城市某个旅馆的一位先生。那个城市和那位太太、那位先生的名字都是谜。那位先生和太太用西班牙语交谈,而且用的是我们叫作‘爪哇话’的黑话,甚至省掉许多音节。尽管他们设置了重重障碍,他们的谈话虽没记录下来,但他们商讨并极力掩饰的要事还是被我们得知了。情况可以概括为三点:第一点,这位先生和太太是姐弟,他们在等待与第三者约会,那已婚的第三者希望不惜以任何代价获得自由;第二点,这个约会,两人同意定在十月二号,但必须某天在某家报纸上发一个慎重的通知予以确认;第三点,十月二号会见之后,日暮时分,第三者将把他想摆脱的人带到悬崖边散步。情况大致如此。我如何专心注意巴黎报纸的广告代邮栏的情况,就不必告诉您了。前天早晨,我从一家报纸上看到这样一行字:十月二日中午,在三马蒂尔德约会。
“由于提到了悬崖,我推断谋杀将在海边发生。我知道埃特雷塔有个地方叫‘三马蒂尔德’。这不是一个常见的地名。于是我们当天就动身,来阻止这些卑鄙家伙的计划。”
“什么计划?”奥尔唐瑟问,“您谈到谋杀。大概这只是假定,对吧?”
“不对。偷听到的谈话提到了一场婚姻,弟弟或姐姐和第三者的妻子或丈夫的婚姻,这就含有谋杀的可能。也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那被确定的牺牲者,即第三者的妻子或丈夫将在十月二号的黄昏,也就是今天,被人从悬崖上推下去。这个推断完全合乎逻辑,无可置疑。”他们坐在娱乐场露天咖啡座上,面对着下往沙滩的扶梯,俯视几个设在卵石上的衣物保管室。保管室前面,有四位先生在玩桥牌;一群太太在一边聊天一边做刺绣活儿。稍远处更靠海的地方,有一个单独的紧闭的保管室。六个孩童光着腿在玩水。
“唉!”奥尔唐瑟道,“这秋日的温馨和优美都没把我迷住。无论如何,我相信您的假设是对的。我已经丢不下这个令人生畏的问题了。”
“亲爱的朋友,令人生畏这个词用得准确。请相信我,从前天开始,我仔细研究了所有情况……可是白费力气,唉!”
“白费力气,”她重复道,“那么,会出什么事?”接着,她几乎自言自语道:“他们之中,谁受到了威胁?死神已选定了牺牲者。是谁?是那个笑得摇来晃去的金发女郎?是那位抽香烟的高大先生?是谁心怀杀机?这些人都平平安安地游戏,而死神却在他们周围游荡。”
“好,”雷尼纳说,“您也动情了。嗯!我不是告诉您,一切都是冒险吗?唯有冒险最有价值。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您就激动了。您参与了周围的所有悲剧,您心灵深处有了神秘的感觉。瞧,您观察这对走过来的夫妇的眼光多么敏锐!谁知道呢?也许这位先生要杀死妻子?……或者这位太太渴望甩掉丈夫?”
“德·安布勒瓦尔夫妇?决不可能!一对极好的夫妇!昨天,我在旅馆里同那个妻子谈了很久,您本人也……”
“哦!我么,我跟雅克·德·安布勒瓦尔先生玩了高尔夫球,他装出一副运动员的样子。我还跟他们两个可爱的小女儿玩过玩具娃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