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情人:一个传奇 精彩片段:
第二部
七
政治全都非常重要,而且非常有趣。老天,你得关心政治,即使你不想关心。但是,还有那么多别的重要的事儿要关心。比如,选择穿什么就可能很重要。穿什么才能不显得肥胖——不,才能不让人看出怀孕了。千万不能让人看出来怀孕了,因为人人都会猜中,孩子的父亲是那个情人,不是那个上了年纪的丈夫。穿件大袍子?一件宽松的衣服?也许外面再披个披肩,或者几个披肩,尽管天热,因为披披肩的人是披披肩的女艺术大师。
那么穿什么才能对已经传开的丑闻作出反应,表明你不承认那些人在你背后说的事情,而他们的意见你又是在乎的呢?如果你是一名英雄,那么,你戴上缎带、勋章、星章和奖章。全都戴上。有时候,你穿上土耳其大使赠送给你的长及脚踝的匀称漂亮的深红貂皮大衣。你的白鹭羽状钻石头饰,镶着自转星,这是君士坦丁堡的大人送你的另一件礼物(他们称之为帽饰)。还有那把剑柄和剑身都镶着钻石的金剑;这是国王送你的,同时还有一个西西里公爵爵位,以表达他对给你带来耻辱的那些行为的感激。一如既往地,靠近你胸口处,是一块属于那个女人的花边手帕;据说,她的影响使你做出了让你蒙羞的事情。
同样,你的塑像装备得怎么样,也很重要。为了女王在乡村王宫的大公园里举办的聚会,邀请了五千人,造了座小希腊神殿,里边存放了头戴桂冠、真人大小的三人组的蜡像。王后要求雕像的原型捐献他们自己的衣服。骑士妻子那修长的蜡像身穿上一届那不勒斯歌剧节上穿的紫缎袍,袍子上绣了尼罗河战役中一个个舰长的名字;骑士的雕像看上去富有朝气,一身外交礼服,佩戴着巴思勋章的星章和红肩带;在他们中间,竖着英雄的雕像,他两只明亮的蓝色玛瑙眼睛,身着海军上将的礼服,上面挂满了闪亮的奖章、星章和他的巴思勋章。在神殿顶上,有个音乐家缩在一尊名人塑像后面吹喇叭,在典礼开始时,好像是她的喇叭在吹响。骑士得到一幅装在饰有钻石的画框中的国王的肖像画;骑士的妻子获赠镶嵌在钻石中的王后的肖像画,并由王后亲自给她戴上与雕像上一样的桂冠;国王则授予英雄饰以珠宝的国王王后夫妇的双人肖像,并授予他圣费迪南功绩勋章;这一勋章的成员享有在国王面前不脱帽的特权。管弦乐队开始演奏《统治吧,不列颠尼亚》。天空中开始隆隆作响:盛大的焰火燃放象征了尼罗河战役,最终以炸毁法国国旗的壮观场面结束。这样的讨好谁不动心?他们凝视着自己的雕像。相当栩栩如生,英雄说,他一时想不出更好的表达。
英雄作为处死波旁家族成员的行刑者这一可耻的角色成为欧洲——特权阶级的欧洲——的话题。绞死这个国家最有才华的诗人?最著名的希腊学者?一流的科学家?甚至连共和制和法国思想最狂热的反对者都对那不勒斯贵族的屠杀感到震惊。阶级之间的团结毫不费力就压倒了国家之间的不和。
那就让英雄变成一个恶棍?但英雄们有用处。不,更容易的做法是,找到某个影响英雄的人;正是这个人的影响令他判断失误,让他堕落。好人不会变坏,但是,强者也许会变弱。使他变弱的是他不再与人分开、不再独自一人——而当个英雄必须正好相反。一个英雄是这样一个人:他知道如何脱离、如何结束一个个关系。一个英雄成为一个已婚男人时已够糟的了。如果结了婚,他不能怕老婆。如果是情人,他必须(像埃涅阿斯那样)让人失望。如果是三人组中的一员,他必须……但是一个英雄千万不能成为三人组中的一员。一个英雄必须漂泊,必须翱翔。一个英雄不依附缠绵。
丢脸,丢脸,丢脸。
三重丢脸。三合一。
英雄实际上已经擅离职守,但他不可能被他在伦敦的上司换掉、弃之不用——尽管他们这样考虑过。但是,那些挺他的人——他已经成了他们的棋子——能够感觉到官方不满的严重性。骑士在针对那不勒斯爱国者进行的野蛮报复行动中所扮演的角色让他,至少,成为了有争议的人物。有人说他是他妻子的傀儡;也有人说他是波旁政府的傀儡。当然,没有人指望一名外交官完美无缺,尽管他们对英雄寄予厚望。可他也不应该成为有争议的人物。一个外交官如果成了他任职的政府的一个公开的支持者,那么,他对于任命他的那个政府的用途就受到了致命的损害,而他是应该促进任命他的那个政府的利益的。现在,把他的职务免掉,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一天上午,骑士收到查尔斯的一封信。信中,查尔斯说他十分遗憾地不得不告诉他舅舅,他从那份该死的辉格党报纸《纪事晨报》上得知,已新任命一名两西西里王国公使——年轻的亚瑟·佩吉特。骑士再也无法对自己隐瞒他失宠的程度了。不仅仅是他被撤职,而非获许退休,离开自己干了三十七年的岗位,事先也未向他征求对后任人选的意见;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是最后知道的人。外交部的公文一个月后送到了,有一个简短的附言,告知他,他的继任已离开伦敦。听到这个消息,王后泪流满面地拥抱她最亲爱的密友、她的姐妹,骑士的妻子。哦,没有了我的朋友,我可怎么办啊,她哭叫着。全都怪法国人。
要命的佩吉特——王后这样称他——已抵达巴勒莫,五天后受到骑士的接见。骑士面前站了个年轻人——佩吉特二十九岁,比骑士年轻整整四十岁。对他,骑士根本产生不了长辈式的情感。
你从什么职位上来的,骑士冷冷地问。
我曾经是巴伐利亚特派公使。
但不是全权公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