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的凶汉 精彩片段:
第四十八章
人们看到木砧旁,正在准备死亡节,刽子手怀着希望,胸有成竹地用黑布把木砧蒙上,他给斧头换了一块好铁,看看它是否卡得牢靠。于果心平气和地看着死亡的来临。
——雅克·勒费弗尔:《巴里齐娜》
……当恶人在窥探我,主啊,您将让我落在他的手中?是他截住我向您走去的路。别惩罚我,我的罪过就是他的罪过。
——维尼:《监狱》
致命的时刻到了。天边,太阳只剩下半个圆盘了。孟哥尔摩要塞的各道门都加了双岗;每道门前都有凶相毕露的哨兵默不做声地走来走去。要塞的各个阴暗塔楼本已异常骚动不安,更兼城里还传来喧嚣嘈杂。只听见各个院子里蒙着黑纱的鼓敲出瘆人的鼓点;矮塔楼上的那门炮间隔着打一发炮弹;主塔上的大钟缓缓地摇动,发出低沉悠远的声响,而港口深处,满载着人的渡船拥挤着划向可怕的孟哥尔摩岩石岛。
孟哥尔摩操练场上,在一方队士兵中间,立着一个蒙着黑布的断头台,急不可耐的人群在它周围越聚越多,密密匝匝。断头台上有一个人在踱步,穿着红哔叽衣服,时而倚在手里拿着的一把斧头上,时而动动木砧和阴森台阶上的木格踏板。断头台旁准备好一堆柴火,前边燃着几支松明火把。断头台和柴火堆之间,立了一根木桩,挂了一块牌子,写着:叛徒奥尔齐涅·盖尔登留……从操练场望去,可见施莱斯威格堡主塔上飘着一面大黑旗。
正在这时候,临刑的奥尔齐涅来到了审判庭里一直聚而未散的法官们面前。只有主教未在,因为他的辩护人的职能已经终止了。
总督之子穿了一身黑,脖子上戴着丹布罗格勋团的勋章链。他脸色苍白,但一脸自豪,因为在布道牧师亚大纳西·孟德尔回到他的牢房来之前,人们就已经来押他前往刑场了。
奥尔齐涅在心里已经完全牺牲了自己。然而,艾苔尔的丈夫仍旧带着几分苦涩地想念着生存,他也许宁愿另造一个不是坟墓的夜晚来做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在牢房里祈祷过,梦想过。现在他已祈祷和梦想完毕,面对着现实,他感到自己获得了上帝和爱情所给予的力量,所以很坚强。
人群比这个临刑人更加激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出身的高贵、命运的悲惨激起了众人对他的羡慕和怜惜。人人都在观看他伏法,然而,却说不清他何罪之有。人的内心深处有着一种奇怪的情感在怂恿着他们去观看行刑,就像是去寻欢作乐一般。他们怀着一种可恶的急切心情,竭力想从将死之人扭曲了的面部捕捉到被毁灭者的思绪,仿佛值此严重时刻,上天或地狱会有某种启示出现在可怜人的眼睛里似的。他们好像要看看一个人没了希望时,笼罩在他头上的死神的翅膀投下的是什么阴影,看看这时候一个人还剩下些什么。这个人精力充沛、身强力壮;他活动着,呼吸着,还活着,但马上就要停止动弹,停止呼吸,停止生活;他周围挤满了同他一样的人,他并没损害过他们,他们都在为他抱屈鸣冤,但却没人来救他;这个并非老死病亡却要死去的可怜人,既屈服于一种物质的力量又受制于一种看不见的威力;这个生命,社会非但未能使之活下去,反而大张旗鼓地把它剥夺掉,还举行正式而威严的行刑仪式,这极大地震撼了人们的想象力。对于我们这些被判了死刑而又不定期缓期执行的人来说,这个明确知晓自己大限时刻的不幸之人使我们产生一种既奇特又痛苦的好奇心。
大家记得,奥尔齐涅在上断头台之前,先要被押到审判庭,褫夺掉他的头衔和荣誉。他刚来到时所引起的骚动刚刚平息,首席法官便让人送来联合王国的纹章登记册和丹布罗格勋章团章程。
于是,他让临刑人单腿跪下,又命观众保持秩序和肃静,然后打开丹布罗格骑士团章程,厉声念道:
承全能上帝的恩泽仁爱,丹麦-挪威国王、汪达尔-哥特人国王、施莱斯威格公爵、荷尔斯泰因公爵、斯托玛利亚公爵、狄特玛斯公爵、奥尔登堡伯爵、德尔门胡斯特伯爵克利斯蒂安诏示:
根据我国首相格里芬菲尔德伯爵(首席法官把这个名字念得极快,大家都没有听清楚)的建议,现重建我们卓越的祖先圣瓦尔德玛尔创立的丹布罗格皇家骑士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