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的鹦鹉 精彩片段:
第三十二章 贾斯丁
从贝尔法斯特到安特里姆海岸,这一路上我生气、我祷告,也思索该怎么办。车是由艾比开的,这样也好,因为我想我情绪有些激动,不适合在这条曲曲折折的山路上驾车。我感觉到的是气愤、惊恐、孤独,几乎说不出话来了。艾比一直跟我保持一段距离,自从在特拉法加广场我无法同情她那种女学生一时爱恋的怀旧心境后,她就很不高兴。这件事我很遗憾,但是当你整个人处在混乱中,当你头上有一把剑在挥动,而你不知道要来救你的是上帝还是撒旦的时候,要关切一个最大罪过只是“渴望”而已的人,其实很困难。
不过一个好丈夫会尽力避免使妻子痛苦,所以等以后,在我找出方法把这个危机结束以后,我会郑重道歉。也许我甚至会让她知道——在不透露太多事情的前提下——我今天那种反常态度反而是为了她好。她比任何人都需要我的保护。
我犯了重罪,这是毫无疑问的。我犯了罪,我也忏悔了,不论我会面对什么样的惩罚,那都是主和我之间的事。我不能忍受的是,让一个死摄像师和一些好莱坞拜金制作人自命为上帝在这个世界上裁判。我不能忍受的是,让我的名字被诋毁,我的信仰受质疑,我辛苦赢得的恩宠被人在广告空档间嘲笑。我从来不相信有反基督的阴谋理论,但是我忍不住会想,他们要把我打倒的唯一理由是因为我是个有宗教信仰的人,因为我不怕宣扬基督的爱带给我生命的喜悦。如果他们拍到某些左派大学生、某些所谓的“同性恋权利运动”分子在旅馆里的影片,他们就不会这么着急用这个去污染美国的电视屏幕。他们对于有信仰的人,用的是另一套规则,而我就成为他们口中谩骂的伪君子了。
从在伦敦开始,我就一直在寻思、在祈祷,想要找到采取正确行动的指点。而我得到的是:我必须想办法,阻止这个节目污染视听。这不只是为了我,更是为了每个家中有电视的男女老幼。我踏上这段旅程时还很天真,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一股永远的力量,以为我可以拿大众文化做跳板,向更广大的观众传达这个希望的讯息,但是我终于发现这个节目和其他类似的节目是最卑劣、最阴险的垃圾!
这个节目不是《幻想岛》,不会提醒观众提防他们希望的内容,这个节目告诉你,你的幻想和愿望是你唯一拥有的东西。这个节目背后的人最想要的,是鼓励人的不满。他们告诉你,你也许以为拥有了需要的一切,可是你错了。是不是有些梦你还没去追寻?你能不能比今天更快乐?(不必去管有些梦永远不应该成真;不必去管快乐是一场只有傻子才会以为可以赢得的比赛。)他们看到你承载着每天的压力坐在家里,而想要教你如何去渴望、去努力、去绝望。他们要你认为你的生命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而爱情、冒险、一百万就在那里等着你,近到你可以看到它们的影子在屏幕的亮光下跳动。他们说这种事不会有苦果,你真的可以两者兼得。你只需稍稍把对灵魂的把持放松一点。
如今看来这些都非常清楚,我很惭愧竟然同意做这个骗局的一部分。但我可以赎罪。邪恶深植在这个节目中,我有责任把它拔除。
等到我们把车停进“巨人堤道”停车场,我已经能让自己平静一些了。我仍然不完全清楚要怎么做,但是我心意已决。我要采取一些行动,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们下了车,我这才在一小时内头一次看到艾比的脸。她看起来非常非常哀伤。既然我已经恢复了一些,我就觉得更能关心她,提供她妻子需要丈夫给予的安慰。
“很抱歉之前对你有些不客气,”我让声音放轻柔,“我相信这一天对你来说很不好受。”
她做了个像是半耸肩的动作,表情倒是没变。“不要紧,”她说,“我很抱歉在你不舒服的时候用我的问题来烦你。”
“别傻了,”我说,“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在这里的呀。”我们尴尬地站在那里片刻,摄像机拍下我们的不自在,供日后使用。我们之间很明显仍然不对劲,不过我一向不知道在说了“我很抱歉”后该怎么做。
艾比把背包背上,她的身体因为包的重量微微一沉,然后她拎起鹦鹉笼。“哦,你看。”她说,这时我们才头一次注意到下方那片神奇的景色。
“这是主的美好作品,”我说,“这里有救治无神论的药方,就在这里。”
“我看到芭芭拉了。”艾比说,她的声音有一点平淡,没什么“赞美主”的心情。这一点我们可以好好努力。如果我能够让彼此安然度过这个危机,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好好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