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 精彩片段:
第十四章
你看,我就是用这种方法得到了一份有四十二个人姓名的名单,塞巴斯蒂安的名字也在其中(塞·奈特,伦敦西南区橡树园公园路三十六号),他的名字似乎出奇的可爱,又让人感到失落。我突然(高兴地)注意到,所有这些人的地址都有,附在名字后面;西尔伯曼匆匆解释说,经常有人死在布洛贝尔。在四十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当中,有三十七个人“用不着怀疑”,这是小个子男人的原话。的确是这样,这些人中有三个人(未婚妇女)有俄文名字,可是其中一人是德国人,一人是阿尔萨斯人:她们常常下榻这家旅馆。还有一个姑娘叫薇拉·拉辛,有点让人难以捉摸;然而西尔伯曼肯定地说她是法国人,还知道她实际上是个舞蹈演员,是斯特拉斯堡一个银行家的情人。还有一对波兰老夫妇,我们毫无疑虑地把她们排除了。这组“用不着怀疑”的人里剩下的,也有三十一人,包括二十个成年男人;这二十人中只有八人已婚,或者说至少是带来了妻子(埃玛、希尔德加德、波琳等等),西尔伯曼敢发誓,这些都是年纪大点的人,都很有身份,显然都不是俄国人。
这样一来,我们还剩下四个名字:
莉吉雅·博希姆斯基小姐,地址是巴黎的。她在博蒙旅馆住了九天,那是在塞巴斯蒂安下榻的初期;旅馆经理已不记得她了。
德列齐诺伊夫人。她在塞巴斯蒂安去巴黎的前一天离开了旅馆,也去了巴黎。经理还记得,她是个穿着非常讲究的年轻女人,付小费很大方。我知道她姓氏中的“德”说明她是那种喜欢突出高贵身份的俄国人,尽管在俄国姓氏前加上法语的particule☾1☽不仅是荒唐的,也是不合法的。她很可能是个爱冒险的女人,很可能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的妻子。
海莲娜·格里恩斯坦。这是个犹太人名,可是尽管有“斯坦”,绝不是德裔犹太人的姓氏。在“格里恩(grin)”里,用字母“i”取代了自然的“u”,说明这个姓氏是在俄国发展起来的。这个女人是在塞巴斯蒂安离开前的一个星期住进旅馆的,后来又多住了三天。经理说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以前到他的旅馆来过一次,她家住在柏林。
海伦·冯·格劳恩。这是个地道的德文名字。可是经理肯定地说,那个女人住在这儿的时候,曾多次唱过俄文歌。他说,她有优美的女低音嗓音,而且长得非常漂亮。她总共住了一个月,比塞巴斯蒂安早五天离开,去了巴黎。
我非常详细地记录了所有这些细节,以及这四个人的地址。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是我要找的人。我热情地感谢西尔伯曼先生,当时他坐在我面前,帽子放在双腿的膝部。他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小黑靴子的前部,上面有鼠灰色的鞋罩。
“我弄来这个,”他说,“是因为我觉得你有同情心。可是……[他看着我,发亮的棕色眼睛透出些许请求的目光]可是请注意,我认为它没有用。你不可能看见月亮的另一面。你别去找那个女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她不会记得你的哥哥。”
“我当然会提醒她的。”我严肃地说。
“随你的便吧,”他咕哝着,同时耸了耸肩,并系上外衣的纽扣。他站了起来。“旅途愉快,”他说,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微笑。
“哎,等一会儿,西尔伯曼先生,咱们得算算账。我该付你多少钱?”
“是啊,这就对了,”他说着坐回到座位上,“等一等。”他拧开自来水笔,匆匆写下几个数字,一边端详着它们,一边用笔杆敲着牙,“对,六十八法郎。”
“啊,那可不多,”我说,“也许你愿意……”
“等一等,”他喊道,“那是假的。我忘了……你还保管着我给你的,我上次给你的通告本☾2☽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