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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_-5

托马斯·莫尔
外国小说
总共13章(已完结

乌托邦 精彩片段:

-5

入教的其他仪式虽已履行,但迄今缺乏在我们中间只有神父方能施给的圣礼部分. 但他们明白圣礼是怎么一回事,很热切地期望其实施. 而且他们认真争辩,在未派来基督教主教的情况下,能否从他们中间选出一人就教士的圣职. 看来他们会推出一个候选人,但当我们离开时,还未推出.即使不赞成基督教义的乌托邦人,既不阻止别人信从,也不侵犯已经信从的人. 当我在那儿时,只有一个教徒受到处分. 他一受过洗礼,便高度狂热而不够审慎地公开谈说基督教义,尽管我们劝诫过他. 他说教时态度激昂,既把基督教说得比其余的什么教都好,义谴责其余一切的教. 他宣称这些教都是渎神的,信仰者是不敬神的,侮辱神明的,应永受天罚. 他长期这样说教后,终于被捕受审,所定的罪名不是蔑视乌托邦人的宗教,而是在群众中煽动事端. 他被判有罪后受到放逐的处罚. 原来乌托邦人有一条最古的制度,任何人不能由于自己的信仰而受到责罚.乌托普国王最初听说过,在他到来之前,当地人由于信仰不一而不断争吵. 他还注意到,在各个教派各自为保卫本国而作战时,这种普遍的意见纷歧为他提供了把他们全部征服的机会. 因此,自从他取得胜利后,他一开始就规定每人信从自己所选择的宗教是法律上认可的,一个人也可以向别人宣传自己的教,劝其接受,但只能用温和文静的方式,讲出道理为自己的教作辩护,如果他劝说无功,不应将其他一切的教都恶毒地摧毁,不得使用暴力,不得诉诸谩骂. 如有人表达自己观点时,龂龂争辩,态度过分激烈,他将受到流放或奴役的处分.

乌托普国王制定这种法律,一方面是为了安定(他明白,经常的争吵和不解的仇恨以往完全破坏了安定)

,另一方面他觉得这样的解决办法对宗教本身有利. 对宗教问题,乌托普不轻率地作出武断的结论. 他不能肯定,上帝是否不愿意看到各种各样的多方面的信仰,因而不向不同的人灌输不同的观点. 但是他肯定这一点,即强迫和威胁人人都接受你心目中的真理,那是既横蛮又愚笨的. 并且,即使情况确是那样——只有一个宗教是真理,其余的都是旁门左道,乌托普也预见到,如能用温和而合理的方式处理问题,真理凭其本身的自然威力迟早会自己呈露出来,受到注意. 如果这个争论的解决是通过武力和暴乱,而最坏的人又总是最顽固不化的,那么,最好的和最神圣的宗教也会淹没在一堆互相倾轧的旁门左道中,犹如嘉禾会被丛生的荆棘窒息致死一样.因此乌托普把宗教的全部问题作为一个尚有待于解决的问题,容许每人选择自己的信仰. 可是有例外,如他严禁任何人降低人的尊严,竟至相信灵魂随肉体消灭,或相信世界受盲目的摆布而不是由神意支配.因此乌托邦人的信仰是,人死后有过的必受罚,有德的必受赏. 如有人有不同看法,乌托邦人甚至认为他不配做人,因为他把自己灵魂的崇高本质降到和兽类的粗鄙躯体一般无二. 他们更不承认这种人是乌托邦公民,因为如果不是他还有所忌惮的话,一切法律和惯例都将对他无用处. 当一个人除法律外什么都不怕,除肉体外对什么都不寄予希望,那么,毫无疑问,为了满足他的私人欲望,他会想方设法回避国家法律,或是力图用强暴手段破坏国家法律.

所以,怀有这种心理的人,乌托邦人取消他的一切荣誉,不给他官做,不使他掌管任何职责. 他普遍被看成是懒惰下流汉. 然而乌托邦人丝毫不处罚他,深知一人愿意信仰什么不能由自己控制.他们也不强迫或威胁他掩盖自己的观点.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不容许装假说谎. 他们最恨装假说谎,认为这和欺骗几乎毫无区别. 他们禁止他在一般国民前为自己的意见作辩护,但允许并鼓励他在教士前或重要人物前这样做,深信这种荒谬最后将让位于理性.乌托邦还有另一些人,为数不少,所抱的见解并非全无理由,而且本身不是坏人,因此乌托邦对他们不加以干预.这种人有另一类的错误,即相信兽类也有不朽的灵魂,但不及人类灵魂尊严,亦不能注定得到同样的幸福. 几乎全部乌托邦人十分肯定并深信,人可以达到无穷的天堂之乐. 他们对病者表示悲痛,但对死者无所惋惜,除非是极端贪生而不愿离开这个尘世的死者. 一个人临死而有如此的表现,他们认为不祥,预示他的灵魂无望,抱有内疚,对即将到临的处罚怀有默默的预感,因而害怕死去. 他们又觉得一个人在受到上帝召唤时不是欣然迅速从命而是勉强不得不去,上帝是不会乐意他的到来的. 他们如看到一个人这样死去,不禁为之毛骨悚然,因而在忧郁的沉默中将死者送到墓地上,祈求上帝怜悯死者而且宽恕其罪愆,然后把尸体埋掉.反之,他们对于高高兴兴满怀乐观而死去的人,不表示哀悼,在歌唱声中为其举行葬礼,充满深情地将死者的灵魂交付与上帝.然后,他们怀着崇敬的心理而并非悲痛的情绪,为死者举火焚尸.他们在现场树碑,记载死者的优良品质.他们回去后,讲述死者的性格和事迹,议论最多并且夸不绝口的是其临死怡然自得的精神.乌托邦人认为,这样纪念正直的品德,不但是鼓励生者向往善行的最有效的方法,而且给予死者以其所最乐于接受的敬意.乌托邦人认为当他们谈到死者时,死者是在场的,虽然不为世人的迟钝肉眼所见. 如果可享受天堂之乐的灵魂不能自由随意到处来去,那和它的遭遇是相互矛盾的. 这样的灵魂既全然弃绝回访朋友的愿望,又会是忘恩负义的,因为在生前对这些朋友有过相互友爱的情谊啊. 他们估计,自由如其他美好的事物一样,在一切好人身上不但死后不减少,还会增加. 因此,他们觉得死者会在活人中间来来往往,目睹他们的言行. 所以乌托邦人更有信心地处理自己的工作,托庇死者的保祐. 而且,由于相信先人的亡灵在身旁,他们就不敢私下做愧心事.乌托邦人极端轻视和非笑在其他国家受到重大注意的涉及迷信的一切占卜方术. 可是他们崇拜那些不是凭自然而出现的奇迹,将其看作运转中神力的灵验和启示. 他们说,在乌托邦也经常出现奇迹. 有时在重大危急事件中,他们公开祈求奇迹降临,抱着诚则灵的信心,终于求而必应.他们认为,探索自然,于探索中赞美自然,是能为神所接受的一种礼拜形式. 然而有些人,还是为数不少的人,他们出于宗教的动机,不从事专门知识和科学的探讨,但又不偷闲. 他们以为要在死后得到幸福,就必须勤干活,多行善.因此他们有的照料病人,有的修路清沟,改建桥梁,挖除杂草沙石,以及砍劈树木,用车辆运送柴粮等到城市中去. 不管对公对私,他们都如同仆役般操作,比奴隶还卖气力.任何地方有粗重费力和肮脏的活路,大多数人觉得劳累、讨厌、没办法,因此望而却步,他们却心情愉快地把这种活路全部承担下来. 他们自己辛苦不停,让别人安闲,但又不以此居功. 他们既不贬低别人的生活方式,也不表扬自己的生活方式. 他们越是奴隶般地操作,越受到所有人的尊敬.这类人分两派.一派是独身汉,不近女色,戒绝肉食,其中有些人甚至不尝任何荤腥. 他们屏绝人世的享乐,认为那是有害的. 他们熬夜流汗,只是为了来世的希望. 因为他们期待这样的来世很快地到临,他们就既愉快,又积极.另一派同样爱好劳动,但赞成婚姻,不轻视室家之乐,觉得对自然有义务结成配偶,对国家有义务生育儿女. 凡是不妨碍他们劳动的任何享乐,他们都不回避.他们喜欢肉食,理由是肉食会使他们更健壮,宜于任何劳动. 乌托邦人认为这一派人更明智,而前面说的那一派人则更圣洁. 假使第一派人宁可独身而不结婚,宁可艰苦而不舒适,其所根据的论点是理性,这就要惹起乌托邦人的非笑. 然而这种人既声称他们是受了宗教的促使,这就使乌托邦人对他们怀有敬意. 因为,乌托邦人最小心翼翼、不轻易作出武断结论的,莫过于在有关宗教的问题上了. 这样,他们在本国语中特称第一种人为“部色累斯卡”

①,可译为“笃信宗教的人”。

乌托邦人的教士是极端献身宗教的,因此数目不大,每

①部色累斯卡(Buthrescas)——从希腊语臆造,意谓“非常信仰宗教的人”。——中译者

个城市不超过十三人(教堂也是十三座)

,战时例外. 遇到战争,其中七人随军出发,另由七人补他们的空额. 从战争回来的正式教士全都回到原先的职位上. 这时,补空额的人就权充主教侍从,遇有教士身故方递补上去.主教只有一名,是所有教士的首领. 凡是教士都由国民选举出来,如同官员也是由国民选出一样,其方式是秘密投票,以杜绝徇私. 选中的教士由教会同僚为其举行授予圣职的礼节.教士主持礼拜,掌管宗教仪式,监察社会风纪. 任何人如因生活放荡而受到教士传唤或申斥,都被认做奇耻大辱.现在教士职责限于劝说和告诫,至于制止和惩罚违犯者则由总督及其他文职官员执行. 然而教士可将其认为非常坏的分子逐出,不许他们参加礼拜. 这几乎是一种最可怕的处罚,使人感到极不光彩,由于暗藏的宗教恐惧心理而觉得痛苦,甚至肉体上也会不久感到不安全,如果他们不向教士表明自己已迅速悔改,议事会就以不虔敬罪将他们逮捕法办.教士负有教育儿童及青年的任务,把关心培养他们的品德和关心他们读书求知,看得同等重要. 教士从一开始就向儿童的幼嫩而善于适应的心灵,大力灌输有利于维护他们的国家的健全意识. 这种意识一旦为儿童所牢固接受,成年后永不会忘记,大有助于对国家情况的关心. 除非由于不正当的见解所引起的罪恶,否则这个国家永远不会衰败.妇女担任教士不受排除,但当选的仅限于老年寡妇,为数极少.若教士为男性,则其妻子必须是全国最优秀的女性.没有其他的公职比起教士职位在乌托邦更受尊敬了,以至于纵然教士犯罪,不是送交法庭,而是付与上帝和自己的良心去裁判.乌托邦人认为由人们强行拘捕教士是错误的,因为不管一个教士犯下什么样的罪,他已经独个地把自己作为圣洁的祭品奉献给上帝了. 乌托邦人不难遵守这个惯例,因为他们教士少,而且是非常慎重地选出来的.再则,一个人从品德上经过择优拔萃而提升到这样高贵的职位,选拔的唯一考虑是贤良,而这种人竟至于走上腐化邪恶的道路,那是不会轻易发生的事.纵然这样的事会发生,因为人的本性是可以变的嘛,但是教士数目寥寥,而且除其荣誉地位具有影响外,并无实权,因此不必担心其对国家会造成巨大的危害. 事实上,教士所以人数少而又特殊,就是为了防止他们现在给以崇高敬意的尊严教士职位由于分享的人太滥而变成无价值. 这点特别符合真实情况,因为乌托邦人发现要罗致许多有德足以胜任这种尊贵职位的人,不是容易事,只有普通道德修养的人是不够担任这个职位的.乌托邦教士在外国得到的尊敬不亚于在本国得到的尊敬. 这点从下面的事实可以看出,我认为这样的事实正是乌托邦教士得到尊敬的原因. 当两军交战时,教士在一旁,但离战士不太远,他们跪在地上,身披法衣,伸出双手朝天,首先祈祷和平,其次祈祷在双方流血不多的情况下祖国取得胜利. 当乌托邦军队占了上风,教士便驰进酣战中心,阻止本国军队对败军滥肆杀戮.败军只要有看到教士并向其呼吁的,就能保全性命. 败军中有触摸教士身上飘扬的法衣的,就可以使自己留下的财物免于从战争来的任何破坏.乌托邦教士的这种品质使其在外国到处受到尊敬,具有真正的威严,既往往保护本国公民不遭敌人屠杀,又往往从本国公民手下保全了敌人的性命.下面的事例是大家熟知的.有时乌托邦一方阵地动摇,在溃退中,情况很是危急,而敌人却正一路冲上,要杀要抢. 然而教士介入的结果,杀戮就防止了. 双方军队被分开不发生接触后,和平在公正的条件下得以缔结. 任何国家,不管多么野蛮、残酷和凶恶,都承认乌托邦教士人身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朔日和月杪,元旦和除夕,在乌托邦被奉为节日. 每年分若干月. 月是按太阴在轨道上的运行计算,正如年是按太阳的历程确定. 在乌托邦语中,朔日名“西奈梅尼”

①,月杪名“特拉佩梅尼”

②,其意分别为“第一个节日”和“末了的节日”。

乌托邦人的教堂很美观,工艺精细,并能容很多人,这也是势必如此,因为居民中只有少数人是教士. 教堂的光线都不太强. 这个特点并非由于不懂得建筑学,而是出于教士有意的打算. 教士认为过多的光会令思想分散,微弱的光能使精神集中,虔诚得到促进.上面已叙述过,在乌托邦,大家的信仰不相同. 然而信仰的表现形式虽分歧不一,可以说条条路通到一个目标,即崇拜神格. 因此,教堂内所见所闻都显得与普遍的一切信仰不矛盾. 任何教派如有其自己仪式,可在每人家中举行. 所

①西奈梅尼(Cynemernes)——从希腊语臆造,一说指“开始的日子”

,原词颇晦涩难解. ——中译者②特位佩梅尼(Trapemernes)——从希腊语臆造,注家谓指“一个月末了的日子”。——中译者

作品简介:

莫尔在1516年写成《乌托邦》,采取了非常严肃的态度,使用的是当时学术界通行的拉丁语,但是书中人名、地名以及其他专名,都是杜撰。他的时代是地理发现的大时代。新的航路,新的陆地,新的人民,一齐涌现出来,使欧洲人眼界顿开,打破了成见,解放了思想。在这样的气氛中,莫尔从一位航海家口里叙出一个乌托邦来,的确真假难分,有如能迷惑人的桃源仙境。

原书分两部分,第一部分谈到一个不合理的社会,熟悉英国这个时期历史的人一望而知,这指的是莫尔置身其中的英国社会。这一部分抨击了英国政治和社会的种种黑暗。然而作者点染巧妙,隐约其词,运用虚实相生的影射手法,使得倔强固执的英王也无从问罪作者。第二部分描绘乌托邦这个理想国,它同第一部分的内容形成鲜明的对照。作者关于未来的完美社会的全部设想都包含在这一部分。

在莫尔生活的时代,资本主义还处于萌芽状态,资产者和无产者的矛盾开始产生。虽然莫尔对广大劳苦群众深感同情,促使他写成《乌托邦》一书,但他看不到劳苦群众有改变社会制度的力量,更不能设想无产者有朝一日作为一个阶级将是革命的主力并是一切革命力量的领导阶级。因此,莫尔没有、也不可能清楚地交代乌托邦的公有制是怎样产生的,是在什么条件下形成的。至少读者获得的印象是,在乌托邦,人们发现这个制度优越,通过实行各种规划,特别是通过实行生产劳动及产品按需分配的措施,人们就自然而然地和平地进入共产主义社会。这个已有一千七百六十年之久的国家,据说历史文献很完善,然而莫尔只字不曾提及人民和统治者有过什么样的矛盾,进行过什么样的斗争。相反,他把那个开国君主描写得很贤明,很有能力,几乎达到神化他的地步。那么,乌托邦所以能够享受幸福的生活,公有制所以能够维持而不遭到破坏,是否和历代统治者施政得宜有关呢?类似的问题从《乌托邦》一书中是找不到答复的。因而,他的乌托邦缺乏科学根据,只能是一种空想。

作者:托马斯·莫尔

翻译:戴镏龄

标签:乌托邦托马斯·莫尔戴镏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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