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小吃全书 精彩片段:
跋
焦桐
谈论台湾饮食自然不能忽略当地少数民族传统,最早记载台湾人饮食的文件是三国时期沈莹的《临海水土志》,当时以农作物为主食,并开始用小米酿酒,以盐腌渍鱼、肉。“土地饶沃,既生五谷,又多鱼肉”,“用粟造酒,木槽储之,用大竹筒长七寸饮之”,“取生鱼肉杂贮大瓦器中,以盐卤之,历月余日乃啖食之,以为上肴”,“凿床做器如猪槽状,以鱼肉腥臊安中,十十五五共食之”;农渔狩猎的生产、饮食形态,大抵持续了一千年。
记载最详细的当属明末陈第《东番记》:“无水田,治畬种木,山花开则耕,禾熟拔。其穗粒米比中华稍长,且甘香”,“谷有大小豆,又有薏仁,食之已瘴疠,无麦。蔬有葱、有姜、有番薯、有蹲鸱、无他菜。果有椰、有毛柿、有佛手柑、有甘蔗”,“畜有猫,有狗,有豚,有鸡,有雉,无马、驴、牛、羊、鹅、鸭。兽有虎,有熊,有豹,有鹿;鸟有雉,有鸦,有鸠,有雀”;“山最宜鹿,鹿鹿俟俟,千百为群”。叙述狩猎情景:“镖发命中,获若丘陵,社社无不饱鹿者。取其余肉,离而腊之,鹿舌、鹿鞭、鹿筋亦腊,鹿皮角委积充栋。”
较早的外来者和为官者,初来乍到,不免觉得是蛮荒海岛,当地人的吃食十分可疑,堪称异类(the other)。清代诗经三大家之一胡承珙(一七七六—一八三二)在道光元年调补台湾兵备道,在台三年,《异味》一诗即叙述当时台味之怪异:
异味谙蛮俗,清斋便瘴乡。
龙涎薰茉莉,蜃炭醉槟榔。
杯口衔鹦鹉,盘心饤凤皇。
南烹聊自诧,终比啖蛙强。
台湾人爱吃凤梨,当时叫“凤皇梨”。蛙膳显然令胡承珙恐惧,殊不知蛙味之鲜美;这个安徽人可能是一位有成就的经学家,爱吃西螺柑、荔枝、槟榔笋,虽然作了好几首饮食诗,惜不谙美味。
唐山过台湾,要横渡台湾海峡并不容易,康熙年间来台任职的诗人孙元衡兴叹:“台与厦藏岸七百里,号曰横汇;中有黑水沟,色如墨,曰黑洋,广百余里,惊涛鼎沸,势若连山,险冠诸海。”郁永河《渡黑水沟》:
浩荡孤帆入杳冥,碧空无际漾浮萍。
风翻骇浪千山白,水接遥天一线青。
回首中原飞野马,扬舲万里指晨星。
扶摇乍徙非难事,莫讶庄生语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