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及其所创造的 精彩片段:
记忆之书
四
现代的虚无。论平行生活之力量的幕间剧。
那年秋天在巴黎,他参加了一个小型晚餐派对,组织者是他的一位朋友J,一位知名法国作家。宾客中还有一个美国人,一个专门研究现代法国诗歌的学者,她向A谈及一本她正在编辑的书:马拉美选集。她想知道,A是否曾翻译过马拉美?
事实是他曾经翻译过。五年多前,就在搬进河畔大道的公寓后不久,他曾经翻译了不少马拉美1879年在他即将死去的儿子阿纳托尔床边写下的断章。这些短篇极其晦涩:是一些从未写成诗歌的笔记。直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后期,它们才被发现。1974年,A完成了其中三四十篇的翻译后便将手稿束之高阁。当他从巴黎回到瓦里克街的房间时(1979年12月,恰好在马拉美写下那些给他儿子的死亡笔记后一百年),他挖出了这些装有手写稿的文件夹,开始为翻译定稿而工作。后来,这些翻译发表在《巴黎评论》杂志上,并配有一张阿纳托尔穿着海员服的照片。他在序言中写道:“1879年10月6日,马拉美八岁的独子阿纳托尔因长期患病死去。他被诊断为患有儿童风湿症,逐渐在肢体间扩散,最终蔓延至孩子的整个身体。有好几个月,马拉美和妻子无助地坐在阿纳托尔的床边,而医生们则尝试了多种疗法,可治疗没有取得成效。他们把这孩子从城市运到乡村,然后又送回到城市里。8月22日,马拉美在给朋友亨利·容炯的信中写到,‘我们的小宝贝正在经历生死挣扎……但真正的痛苦在于这个小小的存在或许会消失。我承认这对我来说难以承受;我无法使自己面对这种想法。’”
正是这个想法,A意识到,使他回到这些文本前。翻译它们并非一种文学练习。对他而言,这是一种方式,可以释放自己那个夏天在医生办公室里的恐惧:我承受不了,我无法面对。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刻,他后来渐渐意识到,他最终理解了自身父性的全部:孩子的生命比他自己的意味着更多;如果死去可以救他的孩子,他会愿意去死。也因此,只有在那个恐惧的时刻,他永远成了孩子的父亲。翻译马拉美的那四十多个断章也许并不是件大事,但在他的心中,这就等于为他儿子的生命祈祷致谢。向什么祈祷?也许是向虚无。向他生命的感觉。向现代的虚无?
你可以,用你小小的
手,把我拉进
坟墓——你
有这个权利——
——我
跟随你,我
放开自己——
——但假如你
希望,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