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女兵,也是女人 精彩片段:
妈妈,爸爸是什么样子的?
我看不到这条路的终点,苦难似乎永无尽头。我已经不能仅仅把它作为历史来看待。又有谁能够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到底是在与谁纠结?是与时间还是与人?时间在变化中,而人呢?莫非我所思考的,只不过是生命过程的呆板重复?
而她们,既是作为士兵在讲述,又是作为女人在倾诉。她们中的许多人,自己本身就是母亲……
洗澡的宝宝和像爸爸一样的妈妈
我在逃跑……我们几个人在一起逃跑。敌人一边对我们紧追,一边朝我们开枪。我妈妈也在跟着跑,当她看到我们跑掉了,就停了下来,她是在德寇冲锋枪手的看押之下。我隐约听见了她的声音,她是在喊叫什么。后来别人告诉我,她喊的是:“好啊,我的好女儿……你穿上了白裙子……往后再不会有人替你换衣服了……”妈妈以为我肯定会被敌人打死,但她高兴的是,我将穿着一身白衣服倒下。在事情发生之前,我们正准备去邻村做客。那天是复活节,我们要去走亲戚……
周围十分寂静,敌人停止了朝我们开枪。只有我妈妈还在叫喊……也许敌人后来开枪杀死了她?我没听见……
在整场战争中,我全家人都死了。战争结束后我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等待……
——柳鲍荚·伊戈列夫娜·鲁德柯夫斯卡雅
(游击队员)
敌人开始轰炸明斯克……
我赶紧跑到幼儿园去接儿子。我的小女儿已经在城郊,她刚满两岁,在托儿所里,托儿所那时已经迁去了城郊。我决定先把儿子接出来领回家,然后再跑去接女儿。我想尽快把两个孩子都接到我身边。
我跑到幼儿园,敌机已飞到城市上空在扔炸弹了。我还在幼儿园墙外,就听见我那不满四岁的小儿子的说话声:“你们都不要害怕,我妈妈说了,敌人会被打垮的……”
我从栅栏门看进去,院内有好几个孩子,我儿子正在安慰别的孩子。可是他一看到我,便哆嗦起来,大声哭了。原来他自己也害怕极了。
我把儿子接回家,请婆婆帮助照看一下,又跑出城去接女儿。我一路紧跑赶到郊外的托儿所,可是那儿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几位乡下女人示意我,孩子们都给带走了。我问:到哪儿去了?谁带走的?她们说也许是进城了。原来,托儿所里只有两位保育员,她们不等到汽车来,就带着孩子们步行离开了。从这儿到市区有十来公里,可那都是小娃娃啊,有的才一两岁。我亲爱的,为了找他们,我到处转了两个星期,走遍了所有村落……终于有一天,当我走进一幢房子时,别人告诉我这就是托儿所,孩子们就在这里,我都不敢相信了。上帝啊,孩子们全都躺在地上,真要命,满身的屎尿,有的还发着高烧,像死了一样。托儿所所长是个少妇,都已经急出了白头发。原来,他们从头至尾全是走路到市里来的,还迷了路,几个孩子都奄奄一息了……
我在孩子中间跨着走着,就是没找见自己的女儿。所长安慰我说:“不要绝望,再找找看。她应该在这儿的,我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