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拓夫传 精彩片段:
一三、光辉一生 无价宝贵遗产
苏联学者赫尔岑说过:“充分地理解过去——我们可以弄清楚现状;深刻认识过去的意义——我们可以揭示未来的意义;向后看——就是向前进。”
历史是人创造的,它也创造着人。
给历史造碑的是人,而给人造碑的是历史。
给历史造碑,是为后来的人;给人造碑是为后来的历史。
贾拓夫走完了他54年的人生道路,短暂而充实,坎坷而悲壮,平凡而光辉,历史给他刻了一块丰碑。他是无愧的,因为他毕竟给历史作出了无私的奉献,给后人留下了一份遗产。如果人们理解了它,接受了它,那么这些遗产将是实在的,宝贵的,可供后人受用的。
贾拓夫一生有着明确的信念,他把自己越来越坚定地熔于为国家、为民族、为大多数人谋利益的壮丽事业当中,因此,在苦难的陕北穷山僻壤中,大革命的斗争屡遭挫折,他从未回过头。据一些老人们回忆:贾拓夫是绥德师范的高才生,“绥师”是陕北的“最高学府”,凭他在校出类拔萃的学业和表现,三年时间混成个“小秀才”,弄个一官半职,或者当个受人尊重的教师,有个固定的收入,过上小康生活,本不成什么问题。有机会受人保举,进一步深造,念个大学堂,离开贫瘠的黄土高坡,出人头地,也完全有可能。但他却没有走那条路。
在白色恐怖的环境中,他坚持斗争。白色恐怖主要是针对革命者和同情革命者。贾拓夫身处其中,天天都有被捉去砍头的危险,虽然年纪不大,也深知随时会遭杀身之祸。实际上他已被出卖而关进过死牢,尝过手戴铁铐、脚缠铁镣的滋味。但他越狱脱险后,反而更加坚定地与反动统治者进行斗争。即使党组织被破坏,他几乎陷入绝境时也不曾动摇。他在后来的五言诗中写到:“闯关辞西北,衔命访瑞金”,就是要找党,要一条路走下去。
在历尽人间艰苦的长征道上,他和无所畏惧的壮士们一起,度过了惊天地、泣鬼神的难忘岁月。他也吃过皮带,用前面人的粪便“洗净”里面不曾被消化的生青稞充过饥。但他曾由衷地唱出:“艰苦奋斗为哪个?为了抗日救中国”,更锻造出了坚韧不拔的品格。
如果说,能经得起艰苦和生死关头的考验是不容易的,那么,能经得起荣辱进退的考验,也同样需要坚定的信念和意志。贾拓夫在这两种考验面前都表现出真正的共产党人风貌。也许,前一种环境离今天的现实稍远了一些,后一种情形则还会经常发生;也许,英勇地经受了前一种考验的人多,而经历像贾拓夫后10多年那样磨难曲折的人少得多,因而我们对贾拓夫在和平建设时期,在自己人自觉不自觉地构筑起来的逆境中,能如此胸怀坦荡,认真不苟,印象尤为深刻。有许多人在这种处境下,往往怨天尤人,心灰意冷,悲叹命运,从此不愿做任何事情;也有许多人在这种处境下,往往陷入虚无主义,看破红尘,离人事越远越好;还有许多人在这种处境下,往往囿于恩恩怨怨,愤世嫉俗,计计较较,耿耿于怀,或终日叫骂不平,或卧薪尝胆,以待它日报一箭之仇。贾拓夫与这些人都不同。他也曾想不开,也曾痛苦,但他很快就能把握住自己,很快又振作起来。工作环境可以变化,工作态度依然积极如故。个人的升降、进退,甚至个人的荣辱、恩怨,虽不是完全置之度外,却总可以看得很轻,处之泰然。他从不消极人生,从不悲观失望。他相信历史,相信自己舍弃一切而献身的事业;相信“历史总要发生一些令人遗憾的错误,但真理毕竟要胜利”;相信自己的本质、人品和所作所为,即使有错误缺点,也应该而且完全可能在不断的克服中进入更高的层次,绝对需要的就是不仅在顺境中,更要在逆境中去体现、去实践。这难道不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忘我吗?
被陈云称作“一代楷模”、曾驰骋疆场、建立过卓著功勋的大将黄克诚,被错批错斗,定为“右倾机会主义反党集团成员”而罢官后,写有“唯愿天公不作恶,五湖四海庆丰收”的诗句。他此时耿耿于心的并非自己的命运,而是比他更直接从物质上承受大跃进的苦果、吃喝穿戴都堪忧的广大人民。他所愿所望的是“天公”作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他们无时无刻不把自己同人民的事业紧连在一起。这就是这一代共产党人的信念。
贾拓夫也是从未动摇过这种信念。庐山会议后,他被批判贬官,虽然内心是痛苦的,但他还是能从另一个角度去看问题。一方面,相信历史会搞清楚,证明他们并不“反党”,忠心可鉴;另一方面,他想到事业终要前进。所以他写下“庐山识大义”的诗句。他要求到基层去,到群众生产斗争的火热生活中去实践。当他有了这种机会时,他能忘却过去,能“早已投身在火炉”,能“落户西山愿做工”,能“放下臭架子,甘当螺丝钉”,能“老马途能识,悬崖奋勇登”,能扎扎实实、勤勤恳恳地在下面工作,而且是诚心实意、情绪饱满、锐气不减,绝非矫揉造作、故弄姿态,也绝非是一种排解、一种失落的寄托。这难道不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无私吗?
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而人的精神境界的高峰,就是像老一代共产党人那样的忘我,那样的无私,那样的锲而不舍,那样的坚毅不拔。而这种精神,来源于一种信念,一种执著的追求。只有把自己自觉地熔进这为绝大多数人的根本利益而奋斗的事业中,只有完全有意识地始终站在历史发展的高度上,只有坚持唯物史观,才能做到。这才叫作真正的、成熟的、高度的党性原则。单凭个人的修养,个人性格的坚韧,个人“自我实现”的追求,是无法做到并长期坚持的。
人民和历史,需要的就是这种精神,这种信念。尤其是当代,当我们的社会主义事业面临一种深刻的变革的今天,更加需要这种精神,这种信念。这绝不是为了纪念贾拓夫们才故意说出的溢美之词,也绝不是传统观念上的理想主义说教,而是极为现实的一种社会需求,是历史前进的一种必然需要。不是吗?试想一下,一个没有理想,没有目标的社会是个什么样子?没有一种力量和一大批骨干分子去影响和带动群众,把社会凝聚起来,向着这个目标推进,社会又会成为什么样子?如果没有贾拓夫和老一代革命者所表现的那种屡挫屡奋、愈挫愈奋的精神,人们怎么能想象一个伟大历史性事业能够成功?人民对于代表他们、领导他们的政党及其骨干分子,又能希望什么呢?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人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切地感到,贾拓夫的一生,特别是他的最后10年才更具光彩;回顾和总结他的一生,才更有意义。
贾拓夫的光彩还不仅仅表现在那种百折不挠的信念上,他的信念不是表现为诗人那样的浪漫抒发,不是表现为文学家那样的理想呼唤,不是表现为思想家那样的思索寻觅,也不是表现为评论家那样的高谈阔论;而是表现为革命家那样的认真实践,实干家那样的开拓进取。他一生都在实干,都在扎扎实实地做事。他把对事业的忠诚和追求,落实到所从事的每一项具体工作中。在他看来,上上下下、方方面面、大大小小的各种工作,以及它们的集成,都是整个事业的组成部分,而每一工作的进展与成功,都构成和推动着整个事业的前进。他把全部精力都倾注在开创自己所承担工作的新局面上。因此,他做的每一段工作都是相当成功的,都具有开拓性,也都是有实绩的。党给他的评价是“有独到见解、有才干的领导人之一”。这“独到”就是开拓;这“有才干”就是实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