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足 精彩片段:
NO.4 论公民的不服从
刘昕蓉 译
我由衷赞同这一名言——“管治最少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并渴望这句话能够更迅速更有条不紊地得以实现。若得实现,这句名言终将变成:“没有管治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只要人们准备好去接受这样的政府,他们就会拥有这样的政府。政府最多只是权宜应急之方。但往往多数政府,有时所有政府都会作为不利。反对常备军的意见很多,也很有分量,理所应当,最终也可能会引发反对常备政府。常备军只是常备政府的一个臂膀。政府本身只是人民选择以执行其意志的一种方式,但在人民能够通过它得以实现这一目的之前,它同样易遭滥用和误用之嫌。看看当前的墨西哥战争☾1☽,这是少数人把常备政府当作工具使用的杰作。从一开始,人民就不会同意采取这种手段。
这个美国政府——所谓的政府只是一种传统而已。虽然刚刚成立,却力争把自己完好无损地传给子孙后代,然而它的完整性却在分分秒秒地流失。这样的政府都不具备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朝气和力量,因为单单一个人也能服从自己的意志。对人民本身来说,这种政府只是一种木头枪。但这种政府的必要性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因为人民必须拥有这样或那样的复杂机械,听到它工作时的喧嚣,以满足他们持有的政府之概念。依此,政府便显出它可以何等成功地摆布他人,甚至摆布自己,目的是从中获益。我们都必须承认,这真是精彩之极。然而,这个政府从来都没有推动过任何有益的事业,倒是很乐意偏离正轨。它没有让国度自由,没有建设好西部,也没有育人教民。所有已取得的成就都是靠美国人民固有的品格来完成的;而且,如果不是政府时而阻挠,人民会取得更大的成就。因为只有当政府作为权宜之物,人们才会欣欣然一如既往地各行其事,正如刚刚说过的,只有当政府尽其权宜之本,被管治者才能尽己所长。若不是印度的橡皮☾2☽组成了本国的商贸,这个国家的商贸绝对无法逾越议员们不断设置的障碍而得以发展。如果我们完全通过这些人行动的后果来做出裁决,而非在一定程度上取其动机的话,那么真应当将这些人和那些在铁轨上放置障碍物的捣蛋鬼们同等对待了。
不过,说实在的,作为一个公民,和那些自称赞同无政府的人士不一样,我并不要求立即实行无政府,而是想马上要一个好一点的政府。让每一个人都发表一下何等政府能博得他的尊重,这将是获得这种政府的第一步。
毕竟,一旦人民掌握权力,大多数人得以且能持续长久治理国家的切实理由,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最趋近于真理,也不是因为这在少数人看来最为公正,而是因为他们在力量上最强大。然而,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由多数人统治的政府不可能建立在公正的基础之上,哪怕是人们所理解的公正。难道不会有这样的政府吗?在这样的政府里,会不靠多数人,而凭良心来做出是非公断吗?——在这样的政府里,多数人只去决定那些适合权宜治理的问题。难道一个公民必须在某一刻,或在最低程度上让良心服从那些立法者吗?这样的话,每个人还要良心何用?我认为,我们首先应该是人,其次才是臣民。用不着像培养对公正的尊重一样,去培养对法律的尊重。我唯一有理由承担的义务就是随时去做我所认为正确的事。共识没有良心,这种说法完全正确;但是有良心之人达成的共识是有良心的共识。法律永远不会使人们变得更加公正;而且,这种尊敬法律的做法,会把好人一天天地变成非正义的代言。过分尊敬法律的一个普遍而自然的结果就是:你可以看到一队士兵、上校、上尉、下士、大兵和火药搬运工们,全部秩序井然地翻山越岭,奔赴战场,但是他们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啊,也违背了常理,违背了良心,这才是真正令他们的行军之旅险象环生,令自己心惊胆颤的原因。他们不会怀疑,自己和一件可鄙的差事相关,他们都心平气和,心甘情愿。现在,他们是什么?是真正的人吗?还是些小型的、可移动的堡垒和弹药库,为某些无道德可言的掌权者效劳?参观一下海军基地,再看看海军陆战队的战士,美国政府就能打造这样的人,或是政府使用邪恶法术造就的人——他只是人类的一个影子和回忆,一个喘着气儿、站在那里的人。你可以说,他的下半身已经埋在陪葬品里,尽管可能会是这样——
战鼓未鸣,哀乐未奏,
抬着他的尸体,我们奔向城堡,
在我们掩埋英雄的墓地上
亦无人鸣枪告别。
大批的人以这种方式为国效力,主要不是作为人,而是以身体为机器。他们是常备军、民兵、狱警、警察、地方民团等等。多数情况下,无论是他们的判断力还是道德感,都没有自由地发挥作用;他们将自己等同于木头、泥土和石块;也许造出些木头人来,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这种人好比稻草人或一大块土,同样不能博得人们的尊敬——他们仅有和犬马相同的价值。然而这样的人却总被视作好公民。其他人——如多数的立法者、政客、律师、部长、官员——主要用他们的头脑来服务国家。不过,由于他们鲜能辨别道德是非,不知不觉就会像侍奉上帝一样侍奉魔鬼。也有极少数人——如英雄、爱国者、殉道者、真正意义上的改革家,还有真正的人——确实在用良心为国家效力,这样必然在多数情况下会违背国家的意志,他们通常会被国家当作敌人对待。一个明智的人只有作为人时才能发挥效用,而不愿甘当“黏土”,也不会“为了挡风而甘愿去堵窟窿”,至少会使那些政客要员望尘莫及——
我出身高贵,不屑有产,
不甘低人一等,备受管制,
不愿效劳出力,做人也好当机器也罢,
受制于世上任一主权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