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足 精彩片段:
NO.6 马萨诸塞州的奴隶制
张赛 王欣 译
前不久,我参加了一个康科德市的公民会议,作为与会者,我期待能谈谈马萨诸塞州的奴隶制。但令人吃惊且失望的是,我们市民关心的焦点是内布拉斯加州而非马萨诸塞州的命运☾1☽,这样一来我的话题就无从谈起了。我原本认为地处马萨诸塞州的这所房子里应该有热议的话题,远在草原的内布拉斯加州则不应涉及。马萨诸塞州的一些人因为试图营救一名奴隶逃离该州的魔爪而入狱☾2☽,会议中却没有一个发言者对此事表示遗憾,甚至没有一个人提及此事。他们只对千里以外那些荒野的归属权感兴趣。这些康科德市的公民并未打算坚守他们自己的堡垒,而只是谈论着要占领黄石河☾3☽那边的高原地带。我方的约翰·布特里克、戴维斯和霍斯蒙☾4☽在那里安息,我担心位于敌我阵地之间的列克星敦公墓将被夷为平地。内布拉斯加州一个奴隶也没有,而马萨诸塞州的奴隶却有百万之众☾5☽。
那些扎根于政治学校的人自始至终都没能面对现实。他们采取的措施不过是些折中的办法或者权宜之计。这些人无限期地延迟着决断之日,让事情束之高阁。尽管《逃亡奴隶法》☾6☽并非那场会议讨论的主题,但在一次闭会期间,我们的人最终还是解决了一些小问题。据我所知,其中一个党派拒绝接受1820年的妥协条约,“因此,1850年的《逃亡奴隶法》必须废除。”但这不是废除某一部不公正法律的理由。政客们必须面对的事实并非谁是小偷,而是哪些小偷更加厚颜无耻。
那次会议上,我没有机会发言,诸位能允许我在这儿阐述自己的观点吗?
在波士顿的法院大楼,这一幕再次上演。大楼前挤满了荷枪实弹的人,抓捕囚犯并进行拷问,以便弄清楚他们是否为奴隶。有谁会认为法官或者上帝期待洛林先生☾7☽的决定?他正襟危坐,拍板定案,而这个问题的结果已经被永远地决定了,那个大字不识的奴隶和周围的人群早已知悉并赞同那个决定,洛林先生的行为简直荒谬。我们不妨问下他是从谁那里接到的委托,他凭什么接受这样的委托;他遵循的是哪些不为人知的法规,又以哪些先例作为典范。如此存在的一个审判者本身就是不合情理的。我们不该让他来做裁决,应该让他卷包走人。
我听了一位州长☾8☽的发言,这个人也是马萨诸塞州军队的总司令。那时,夏日的空气中正充斥着蟋蟀的吱吱叫声,别的什么虫子也在嗡嗡作响。这位统治者口中的事迹,仅仅是回顾检阅军队时的场景。我当时见到他正端坐于马上,脱帽,聆听牧师祈祷。那次偶然看到的也是我对这位州长的所有了解。我想我的生命中缺少一位这样的州长也没什么不可以。如果我被绑架了,他根本无力施以援手,我又能祈祷他有什么重要功用吗?当自由受到极大的威胁,他一无所知,毫不理会。有位著名的牧师曾告诉我他之所以选择牧师这行,是因为能有暇去做文字工作。我倒建议他去做州长。
同样地,当三年前西姆斯惨剧☾9☽发生之际,我自问,能否有一个官员,能不像马萨诸塞州州长这般行事——用这最后两周做些什么呢?当道德家园遭受地震时,他能否尽其所能地去维护它免受重创?在我看来,那些针对受害者的讥讽再强烈,辱骂再尖锐刻薄,也不及事实本身那样可耻——危机过后政府没有展开任何详细的调查。我偶然了解到他没有利用任何机会去查明真相和重要的细节,这是我最想知道的,却令我痛恨之极。他至少可以听听那些传言吧。如此之人,如此之政府,终将被人们遗忘。不过,毫无疑问的是,他始终如一地在为稳固自己的统治地位而不遗余力。我不认可他能做州长,他无权统治我。
不过,在这次的案子中,人们终于听到了州长的声音。在他和美国政府成功剥夺了一个贫穷无辜的黑人的人身自由,毫无保留地夺走了上帝在这可怜人心目中的形象后,他在一次庆祝晚宴上欣然向其帮凶们做了一次演讲!
我读到该州新颁布的一条法律,“州”内的任何一名官员,在其统治范围内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拘留或者帮助……监禁”任何一个人,只要能证明他是一个逃亡奴隶。该法律为人所诟病之处还在于规定了使得逃亡奴隶不受联邦执行官管辖的“发还扣押物证明”☾10☽不能作为赋予上述官员足够权力的文件。
我曾有个想法,在某种意义上讲,州长应该是一州的执行官。作为州长,确保该州的法律得以施行是其职责;同时,作为一个人,他应该去关心并去真正捍卫法律的人道主义不被破坏。但是,当要他起什么特殊重要的作用时,他没有,或者说比不起作用还要糟糕:他准许该州的法律失效。或许我不懂得州长的职责是什么,但如果要当此职就一定要变得如此无耻,执迷不悟,要以磨灭人性作为代价,我永远都不会考虑当马萨诸塞州的州长。我还没有深入地去研读该州的法规,也不觉得能从中获得什么益处。这些法规并没有表明什么是正确的,而且总是言不及义。让人忧虑的是,我了解到那个人对法律的影响力和权威性都以奴隶主的立场为出发点,不为奴隶们谋利,而是为有罪一方代言,不为无辜者鸣冤,而是为不公正一方撑腰,毫无正义可言。我从没亲自接触过我说到的这个人,事实上,直到这次事件发生,我才知道他就是州长。他和安东尼·伯恩斯是同时入我耳的,而更多听到的是关于他的事,这点毫无疑问。到现在为止还是他在统治我。目前我听到的事都是关于他的恶劣行为。我得说,他最糟糕的一点就是个人能力和大部分选民的能力相差无几。依我看来,他无力掌控大局。
这个州的所有军队都乐意效忠于来自弗吉尼亚的奴隶主萨特尔先生。只要他认为谁是他的财产,士兵就去抓来献上,但没有哪个士兵愿意去保护一名马萨诸塞州的市民免遭绑架!难道所有这些士兵在过去的79年里☾11☽接受训练的目的就是为此吗?他们的训练,难道就是为了能去墨西哥把逃亡奴隶抓回来献给他们的主人吗?
近几个晚上我听到附近几条街上鼓声隆隆。仍有人在接受训练,可他们是为了什么呢?我可以努力容忍那些康科德的好斗分子不停地叫嚣,他们没在那个早上被打败实属偶然;但我不能原谅这些“训练者”击出的咚咚鼓声。奴隶正是被这样一些人,即这些士兵抓回来的。就此而论,他就是个身着彩色外套的傻瓜,而且傻得有模有样。这已经是对他最客气的形容了。
同样地,三年前波士顿当局曾召集人马将一个完全清白的人抓了回来,他们清楚他是无辜的,却诬陷其为奴隶☾12☽。这件事发生仅一周后,康科德的市民敲响了钟声,放起了大炮,以此庆祝他们的自由——他们的祖先在桥上打拼下来的自由☾13☽,歌颂为了获得自由付出的勇气和压抑的欲望。似乎那三百万人为自己赢得了自由,却剥夺了另外三百万人的自由。现今,人们戴着美其名曰“自由之冠”☾14☽的帽子,丑态百出。我虽不理解,但确有一些人,即便被绑于受刑柱上,只有一只手可以活动,也要用它来敲钟放炮以庆祝他们的自由。所以我们中的一些人觉得鸣钟和放炮就代表了自由。那种程度的自由就是他们的自由;一旦钟声渐渐消失,他们的自由也随之消失;只要火药耗尽,他们的自由也随着硝烟散尽。
如果监狱里的囚犯为了放礼炮而购买火药,并雇用狱卒来帮他们点燃焰火,敲钟陪衬,他们便会在牢窗后,透过格栅兀自欣赏。这真是世上最可笑的事了。